第44章第一更第一更
永安镇,聚客楼人来人往依旧如往常一般。赵掌柜推开窗户看着楼下的客人进进出出,仿佛回到了与陈清澹初见的那一天,那时对方还只是个又瘦又小的孩子,看上去也不过比常人聪慧了几分罢了,难能想到他日後居然会长成如此令人忌惮的样子呢?
桌子上摆着一张生意兴隆的字画,那是陈清澹曾经送给他的。
赵掌柜慢吞吞拿起桌子上的字画,端详了半晌,作画之人的笑谈宛如就在眼前。若说对陈清澹当真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假的,可那点感情远远比不上九王爷对他的恩情。
为了九王爷,无论做什麽都是值得的。他放在烛火之上,火焰顿时吞没了纸张,灰烬落在地上。
“顾天行?”赵掌柜弹了弹手上的灰,擡眼看向面具人,“你确定那人是礼部尚书的儿子顾天行?”
面具人低头道:“我在京中见过他。”
赵掌柜扶着桌案,指尖轻敲桌面,若陈清澹当真是被顾天行救走了,这就难办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可不认为陈清澹真的是什麽没有心计的端方君子,没有心计的人又怎麽会一步步地结识那些大人物?
运气?提起这两个字,赵掌柜都觉得可笑,只有蠢人才会把别人的成功归功于运气,骗了别人还好说,骗了自己那就是蠢上加蠢。
赵掌柜沉思良久,他扫了一眼地上的纸灰,目露凶光,“他若活着,必定还回去江南府学。你去走一遭,务必不动声色地除掉他,不要惊动其他人。”
“是。”面具人顿了顿,“为何不让高将军去?”如果是高老三出手,那胜率必定是百分之百。
赵掌柜冷笑一声,只怕高老三的心早已经不在这了。
远在江南府学的陈清澹咬紧下唇,给自己换伤药,鲜血已经染红了包扎的白布。伤药倒在伤口上,他忍着没有呼痛,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慢腾腾地过了好久,陈清澹才把药都换好。
陈清澹松了口气,拿出手帕点了点额头,“顾兄,进来吧。”
“陈兄。”顾天行面带关切,上前帮陈清澹收拾换下来的药布,“不如跟教谕说一声,这几天的课你就别去了。”
陈清澹摇头,“刚来府学,总不好搞特例。我身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所幸没有伤及筋骨。”
这些日子来,顾天行从来没有问过他,到底是谁什麽人在追杀他。这样进退有度的人让陈清澹很有好感,他当然也不会主动说,就算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居然有人费尽心思要杀他这个无名小卒。
马上就要上课了。顾天行看着陈清澹苍白瘦弱的脸,或许是这几日因伤没吃什麽东西,看上去瘦了几分,一张脸还没有巴掌大,就像是邻家弟弟一般。
顾天行心生不忍,便拿起二人的书箱,顺便检查了一下是否有遗漏。
陈清澹等了一会儿,伸手想要接过来,却被顾天行一闪身躲了过去。
顾天行抱着两个小书箱道:“陈兄,这个时候你就别同我争了,快走吧。”
陈清澹也怕扯到伤口,只好作罢,对顾天行谢了又谢。
二人紧赶慢赶,终究还是来得晚了一些。书斋里已经坐满了学子,他们听到门口的动静,齐刷刷地看过去,先是被顾天行的风姿震惊了一瞬,随後看到跟在後面的病弱青年。
有人看着陈清澹小声议论,“他这个病恹恹样子还能参加科举吗?”
旁边的学子道:“江南府学居然什麽人都收。”
後面传来了噗嗤嗤地憋笑声,那学子忍不住回头怒视,“你笑什麽?”
原来坐在後面的学子就是平州府本地人,虽陈清澹如今病弱落魄,不复当日的风采,却也一眼就能让人认出他的俊美容貌。他崇敬地看着陈清澹,然後撇了一眼前面的学子,“他可不是什麽人。”
周围的学子们凑过来,“莫非他有什麽来头?”看着的确像哪家的公子哥。
平州府学子摇头晃脑道:“他十四岁一副画便已有价无市,在今朝科举中连中小三元。所做文章无不令人敬佩。”说着,他弯腰从自己的书箱里翻出一本装订好的薄薄的册子,上面印着四个大字——陈清澹集。
立刻有人把文集接过来翻看,脸上的表情变幻多次,嘴里一直斯哈感叹,看得旁边的人心痒,恨不得立刻把文集夺过来。
但也有人不喜欢陈清澹的文风,毕竟很多书生还是喜欢堆砌华丽辞藻的,这种过于写实的文风看上去太朴素,“不过如此。”
“这还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