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沈念第一次来这里,对饮水机的位置当然也是不清楚的,他猜测一旁的休息室中应当是有的。
于是,他小心地端起桌上的玻璃杯,艰难地走向休息室。
而他身后,晏止行看着他,目光停在那颤抖个不停的雪白腿。根上。
他微微眯起眼。
好不容易走到休息室前,沈念还没来得及长舒一口气,便猛然察觉到不对。
……休息室的门,是锁着的。
而雇主适时地解答了他的疑惑:“饮水机在一楼厨房。”
沈念眼前一黑。
他还记得下楼梯时的折磨,膝盖弯折时那珍珠也跟着绞紧,而好不容易站稳,那珍珠却偏偏又收紧,勒进去,短短几步路便走得大汗淋漓。
而这一次,居然又要下楼去最远处的厨房,然后再捧着一杯热水,一步一步爬上来……
光是想想,沈念就有些脸色发白。
而晏止行坐在那里,似是连眼神都懒得予他,只是指节曲起,轻轻敲着桌面,显出几分不耐烦的意思。
沈念在心里抗争了几秒,终于还是屈服。
他想,确实应该是这样的。
毕竟这些天来,一直都是晏止行在单方面地迁就他,也并没有索取任何,而他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了对方。
那么,现在,晏止行生气,乃至于漠视,都是很正常、很应当的。
他将心态摆正,而后捧着水杯,重又慢慢往外挪。
但那东西已经折磨了他太久,成了最契合的样子,稍微一动便咬进去,积累已久的陌生感觉便簇拥过来,层层叠叠将他包裹,让他眼前泛起一片白。
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沈念无意识地张开唇,像是想要汲取氧气,却显得整个人更无助了。
晏止行仍在开会,只是那声音却渐渐远去,成为一片模糊而杂乱的背景音,纯白的世界仿佛只剩下那一串珍珠,是莹白的、圆润的,却也是可恶的、生厌的,绞着、磨着、咬着。
他感觉自己仿佛踩在了云端,深一脚浅一脚,又有乌云卷过去,让他整个人都湿漉漉的,是很讨厌的感觉。
可是,另一种似是熟悉,又似是陌生的感觉又从小腹升起来,几欲灭顶,让他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战栗、瑟缩,直到眼前炸开一片迷幻的颜色。
呼吸都跟着停了两三秒,沈念感觉整个人的存在都失去了,不知过了多久,听觉一点点恢复,他听到了抽泣声,像是来自极远的地方。
随后恢复的是知觉,他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正落在小腹上,一圈圈地揉着,让他四肢百骸都放松。
他睁开眼,与晏止行对上目光。
沈念终于恍然地意识到,原来是自己在哭。
那过载的快。感如潮水般落下去,他无意识地蜷缩起身子,还有些发抖。
“对不起,……我现在就去、倒水。”
嗓子也是哑的,说到最后,甚至还打了个哆嗦。
晏止行叹了口气,伸手将桌上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拉开,露出里面的样子。
小水壶、热水器一应俱全。
沈念怔了一下,晏止行便已经接好了水,递到他唇边。
不知是因为刚哭过,还是确实缺水太久,喉咙确实有些干涩。
沈念顺从地张开嘴。
晏止行便看着他,从那湿漉漉的睫毛到盈着泪的眼,还有干涩的唇,伸手轻轻抚上去。
脸颊也是冰凉湿滑的。
沈念抿了几口便将杯子推开,又挣扎着想下去。
晏止行无奈,略显强硬地将人按住,囚在自己怀里,这才问:“怎么今天这么听话?”
沈念有些茫然地抬头看过去,便被轻轻摸了一下脑袋,力度克制而温柔。
“乖,”晏止行哑声道:“我原谅你了。”
“你现在,可以更任性一点。”
瞳孔都无措地放大,沈念整个人陷入一种茫然的状态,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晏止行分明还在看着他。
那双眼深邃而沉静,一如既往的包容。
他说:“不要怕。”
这是沈念第二次听到这句话,牙齿都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他近乎是茫然地问:“为什么?”
——他分明没有道歉。
明明是想要的结果,可真正得到时,他却又混乱极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惩罚也好厌弃也罢,可为什么……偏偏,是他什么都没做,晏止行便重新将他捧起?
而晏止行看着他,在他还颤着的眼睫上落下很轻的一吻,像是对待一只脆弱的蝴蝶。
“因为,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