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这些北方的小城,被时代的潮流远远抛在了身后,定格在了90年代,也永远地停留在了他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里。
饭桌上。
“……我已经狠狠批评教育过了。”老梁叹了口气,“给你们带麻烦来了,唉。”
本该陈觅回应的,但奈何陈觅还是缺氧,说话实在声音不大,老梁又上了年纪有点耳背,还是严豫川代为发言的。
“不是大事,老师不用放在心上。”严豫川给身边两个人挨个倒了温水。
这句话这也是陈觅的态度。
陈觅在旁边跟着点头,顺手把一些软烂好消化的菜换到老梁跟前。
老梁反反复复确认了好几遍,真的没什么大问题,才松开气来,脸上多了点笑模样。
“不多说了,上年纪了就是爱絮叨,你们快吃,吃菜吃菜,不然一会儿就凉了。”
“小陈尝尝这个,他们家招牌,驴肉小锅。”
北方极寒的温度自然赋予了冻豆腐疏密吸汁的小孔,筷子轻轻一按就溢出满满的鲜美汤汁,驴肉炖的软烂,陈觅慢慢地吹着碗边,抿了一口进嘴。
好喝。
虽然屋里温度足够高,但这一口暖汤下肚,才觉得身体里已经结冰的血液缓缓恢复了运行。
老梁看陈觅的表情,就知道这一道菜“无往不胜”,来的没有不喜欢的。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外边就冒出来一个女声。
极富穿透力。
陈觅有些好奇地转头望过去。
“梁老师——我爹说这是今年新泡的花茶,问你们桌要不。”
说话声音清亮的不得了,来人一手端着个透明的大水壶,一边掀开帘子进来。
“我爹自己做的,尝尝看好不好喝,反正我觉得挺好喝的。”
是个高马尾女生,说话爽快、语气带笑、袖子挽起,一副干活的利落样子。
她进了屋,先把茶壶往桌子上一放,然后动作麻利地从屋角的小柜里掏出几只干净杯子,一抬头才发现,屋里原来还有别的熟人。
“呀!严哥!”她缓缓直起腰来,惊讶,“你啥前儿回来的?”
严豫川冲她点点头,显然是熟悉的:“上个月刚回来。”
“好多年没回来了吧,咋不提前说?严叔梁姨都还好啊?”
严豫川还在给陈觅夹菜,闻言放下筷子:“都还好,也刚回来没几天。”
姑娘笑了声:“行啊,身体好比啥都强。”
“这位小帅哥是?严哥不介绍一下?”
她说话做事落落大方,自然讨人喜欢,陈觅干脆先开口:
“严哥朋友,陈觅。”
她一挑眉,脸上笑意更浓:“我是这儿老板的姑娘,叫我小石就行。”
“认识了就算是熟人了,全是熟人,这桌让我爹请客算了。”
一边说着一边往外喊:“爹——严豫川回来了,快来瞅瞅。”
还挺受欢迎的啊,严豫川。
陈觅眼里带笑,冲严豫川挤了挤眼睛。
严豫川无奈,附耳过来:“梁老师和梁女士算是远房亲戚,这家店老板,叫他石老板就行,和梁老师又算得上是沾亲带故……”
呼吸扑在耳垂上痒痒的,陈觅不自觉地揉了揉耳朵,耳廓红得像是要滴血。
地方小就是这样,掰着手指算算大家都有点联系。
陈觅恍然,怪不得都姓梁,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
一个光头的彪形大汉端着盘菜从屋外走过来,父女俩如出一辙的爽朗笑声,于是人还没到声音先就到了——
“老梁啊,好久没来了啊,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