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熟悉的声音,严豫川才觉得一颗心暂时落回胸膛里。
还是照例的叮嘱,到最后两个人居然不约而同地,都没有舍得挂断。
陈觅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他竟然也会在电话里听对方的呼吸声听得这么认真,白白浪费通话时间。
圆圈画到日历的第三行开头时。
惊天噩耗。
有人连夜打电话过来,哽咽着说,张桂琴的病情突然恶化,进了医院抢救。
陈觅赶到的时候,只有手术室的牌子亮着。
他略显无助地垂下肩膀,在手术室紧闭的大门前等待时间一秒一秒流逝。
上一次在这个位置等待,还是八九年前了。
陈觅突然想起来,当时严豫川送他进急救室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态吗?
如果有一天,他不得不再次进去,就不要人在外面等了吧。
太折磨了些。
张桂琴的手术很成功。
陈觅却紧接着就病倒了。
孟泽上周末陪他去省会复查,检查报告显示,陈觅恢复状态不好。
医生给他换了一种更先进些的靶向药,只是副作用也很大。
碰上陈觅又一次生病,更是雪上加霜。
于是他成宿成宿地咳嗽,枯坐到天明,昏昏沉沉地醒来又睡去。
梁女士来探望,一见面眼泪就涌了出来。又不敢当着陈觅的面哭,怕惹他伤心,平白加重病情。
屋里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结果梁女士出了门就开始抹眼泪,跟严父讲:
“这孩子太苦了。
“都瘦成这样了,还安慰我说没事儿呢,哪里像没事的样子。”
日子一长,即便严豫川没有跟父母挑明陈觅的病情,可他们也不瞎。
是什么情况,他们还没有判断能力吗?
恐怕陈觅的病,不是小病……
梁女士泪水涟涟,室外温度低到眼泪出来就结了冰。
严父搂住她的肩膀,沉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看他们的造化了。”
送走梁女士,陈觅病的依旧迷迷糊糊,好几次,差点对着身边的人影脱口喊出一句“哥”。
视线恢复清晰,才发现是孟泽。
而他从不管孟泽喊哥的。
这期间,严豫川打了好多个电话回来,想说,他的事情都快要处理完了。
还想说,也许可以在圣诞节前赶回来。
据孟泽讲,因为陈觅外婆家有过圣诞的习惯,爷爷奶奶在世的时候,陈觅每年都还有圣诞礼物。
只可惜每次来电都不巧,全是孟泽接起来的,说是陈觅还在睡觉。
严豫川心里觉得不对,可又套不出孟泽的话来。
只能心急如焚、加班加点地再推进度,争取早日回国。
陈觅生病期间,日历上的标记断掉了几日,又被孟泽代替着,按陈觅的习惯补上了。
圆圈画到日历第三行的末尾。
陈觅总算恢复过来一点,去探望张桂琴的时候,两个人见面就笑了。
他现在的脸色,和刚手术出来的张桂琴也差不多一样糟糕。
两张面对面的憔悴脸庞全都苍白的像鬼,硬要说的话,陈觅脸色甚至还更白两分。
两个人心态都算不错,一般人这么一见面,不抱头痛哭都算好了。
也得亏这俩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