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觅正准备从袖子里掏出手来,做一下简单的自我介绍,刚刚捏过他鼻子的那只手又抢先一步伸到他面前。
“严豫川。”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陈觅顺着这只手移动目光,微微抬眼,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严豫川一眼。
在看清眼前人的长相以后,不由得眼前一亮。
陈觅自己是典型的混血,妈妈是隔壁接壤的r国人,连带着他也轮廓偏向立体,眼窝深邃。
像欧洲古典油画里走出来的一样,有一股雌雄莫辨的少年感。
为此经常被陌生同事认成帅气的女孩子——时尚圈内男女分不清真的太正常了。
严豫川就是刚刚好相反的那种人,长得很中国式的正派,剑眉星目,像老一辈会喜欢的那种长相,连衬衫的扣子也规规矩矩扣到了最上面一颗。
如果他现在还能工作得动,一定挖空心思邀请严豫川来拍一组创作——陈觅心里微微跳了一下——这种宽厚舒展的气质,在男模特肩膀越来越窄,越来越锥子脸的现下,比金子还罕见。
想起这个院子的男主人,陈觅心下了然,大约是遗传。
一边伸手轻轻搭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
“陈觅,刚才谢谢你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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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陈觅就没有去厨房帮忙了。
刚才那一撞,真的是撞的他眼前一黑,蜷缩着躺了一会儿,才感觉稍微好些。
至于他屋里的的这个床,的确是好床,就是硬。
严叔腰不大好,只爱睡硬床,院子里几个床都是重新翻修时一块儿买的,一张比一张硬,铺了三层褥子还是硬,再铺也没有多的褥子了。
至于快递,其实也有,只是常用的那家床垫从祖国最南边发到最北边,要整整五天,再从隔壁市里派送到这个镇上,还要额外增加两到三天。
就当提前习惯睡棺材板的感觉了。陈觅安慰自己勉强笑笑。
算了,还是别笑了,胳膊腿都生疼,实在是笑不出来。
北边日落的特别早,只是躺了这么一会儿,屋子里已经黑透了。
他摸索着下床穿上毛绒拖鞋。
好在其余东西都还全,起码御寒的衣服都带齐了,药物也带充足了。
窗户外面一大群飞鸟扑扇着翅膀呼啦啦地飞了过去。
陈觅艰难地爬起来,去堂屋倒了杯水,端着微凉的水有点发愣,指腹不自觉地用力按在玻璃杯上映出发白的颜色。
其实,他刚才还没有什么反应。
陈觅现在才回过味来,猛然发现,自己好不容易才开始习惯的环境里,突然多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陈觅不是很想和新的人打交道了。
前几年拼命的工作社交已经榨干了他的所有能量。
好像一直绷紧的弦,乍一放松反而容易断掉,他现在也是如此。
一放松下来就有一种即将力竭的崩溃感,连心脏也是闷闷地发痛,每一天都有种要随时罢工的感觉。
要不要搬走?
玻璃杯好凉,原来忘记烧水了……
算了,搬家也好麻烦。
再说吧。
正准备把手里的药片和水杯一齐放下,一杯尚且冒着热气的水,默默地从旁边推了过来。
陈觅下意识一回头,脸侧蹭过一件熟悉的衬衫。
挨的距离如此之近,才发现来的这个人身上有一股太阳晒过、很安心的味道。
是严豫川。
他刚才还板正到随时能出去开会的衬衫外面,不伦不类地套了一条围裙。袖子微微挽起来,手里还拎了一个小的烧水壶。
“这是刚烧的,兑过凉水了。摸一下还烫不烫。”
陈觅惊讶,略一挑眉,还挺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