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不习惯。
玄关柜上的日历刚好翻开新的一页。
陈觅低头,看见手机锁屏界面写着“十二月一日,星期五。”
原来有这么久了吗?
他拿起一支笔,在日历上属于十二月一日的这个格子里,画了一个小小的圈。
圆圈画到第一行结束的时候,陈觅半夜惊醒,起来喝水。
可能是晚上几乎没吃下东西,他眼前发黑,跌跌撞撞摔了一跤。
爬不起来的一刻,陈觅把额头抵在微凉的衣柜门板上,苦笑一声。
不得不承认,第一次提出分房睡的时候,严豫川说的是对的。
他确实会半夜摔倒。
还好地板是热的,他暗自庆幸一下,想想觉得,自己运气其实也还不错。
假设这里是冷冰冰的S市,明早他就该进医院了。
老天爷也许还眷顾他两分吧。
至于孟泽,最近照顾他照顾的太累,应该睡熟了。大没有必要把人硬叫起床。
反正也算不上冷,陈觅干脆在原地坐到窗外都透过来些许天光,才觉得身上缓过来一些。勉强咬牙爬了起来。
低头一看,膝盖磕在地面上,砸出一片刺眼的淤青。
没破皮就行,他伸手揉了揉,没太在意。
圆圈画到日历的第二行中间时,严豫川破天荒赶在中午打来电话。
这支微型纪录片彻底收工,张桂琴拉来一大桌子人,一定要热热闹闹吃一顿“杀青宴”。
宴席之外,还偷偷给陈觅塞了一个红包。
陈觅也生病的事情,她们是后来才知道的。
“收下吧,收下吧,都是姨一点心意。”
“我这个病,是治不好了,可是有人能替我拍个片子,让人家都知道我张桂琴不是那种畏畏缩缩等死的家伙,知道我死之前干了这么多事儿,也算是值得了!”
她拍了拍陈觅的肩膀,笑得很洒脱。
“姨知道,你这个肺上的还有得治,姨带他们都做配型去了,哪个肺跟你能配上,你就拿去用。”
她说的很轻松,陈觅却替她觉得心酸,眨了眨眼,试图逼回眼里的泪花。
他努力笑了一下:“哪里的话,姨,我还指望以后年年去您家里蹭饺子吃呢。”
张桂琴摇了摇头,又补充一句:
“好好的,孩子,好好活,姨看好你,你以后指定能成大导演。”她竖起一根大拇指,“我觉得你拍的比他们拍的都好。”
“行了行了,不要啰嗦了,回去吃饭去吧,去吧。”她生怕别人要跟她煽情,轻轻一推陈觅的轮椅,示意他不要再多说了。
陈觅只能顺着她的意,回到房间内,
在饭桌旁吵吵闹闹的欢声笑语当中,接到了远隔重洋的电话。
此时此刻此分此秒,凌晨五点,严豫川站在窗前。
通宵未眠依旧没有让他显出太多疲态来,只有办公桌上的咖啡杯见底了。
现在国内应该是中午吧。
他算好时间拨过去,耐心地等待电话接通的那一秒。
据说习惯21天就可以养成,严豫川直到现在,还会在每晚都下意识地把温水接好放在床头,半夜习惯性起来摸一摸身边人有没有盖好被子。
然后扑一个空。
他叹息。
不知道陈觅在家里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半夜起床会不会跌倒,还有没有再咯血。
即便是经常打电话回去,可是没有亲眼看到,还是不放心。
教他如何能放得下心来?
电话接通的那头,陈觅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有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