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个世道,没人命途不会多舛。”
他说:“你未来如何,会取决于你现在的一念之间。”
我说:“你现在的一念,是取决于你的过去。”
他说:“如果你继续走这条路,你很可能会经常在死亡的边缘徘徊,甚至付出惨重的代价。”
我说:“机缘常常与危险相伴。只要能达到我的目的,我愿意付出所有,甚至是生命。”
他沉默了很久,然後说:“孩子,奉劝你一句话吧。有些事情,你要学会放下。”
我说:“我只知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也许是我油盐不进,那个瞎子深深地叹了口气,挥手示意我离开。
我说:“您不继续劝了?”
他说:“我看出你心意已决。”
他松开了我的手,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坐着。
我说:“你口才挺好的,做个说书人也能活,何必靠骗人为生呢。”
他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可是你都不相信,饶是如此,我也劝不了什麽了。”
我迟疑地说:“你……把我抓住,只为了说这个?”
他没好气地说:“本想拉一个人,告诉她,回头是岸。可是,她不愿意回头,过着安稳的生活。我能怎麽办。”
他犹豫了片刻,又说:“你一生中,会有三次生死大劫。第一次在你八岁,第二次在你十三岁。第三次,在你二十三岁。挺过去了,那麽你日後定能飞黄腾达;挺不过去,那就……”
我摸不着他的想法,最後只能小声地说:“谢谢。”
他愣了愣,然後低下头,像是在思索着。
我擡脚离开,走时,听见他在我身後说:“你……算了,就祝你日後平安吧。”
我的脚步一顿,随即继续前行。
过了那个桥,剩下的路终归是顺利太多了。
我来到医馆门口,门口有个小牌子:问诊开药,一律六文钱。
我口袋里没钱,可是我还是抱着赌一赌的态度,进去了医馆。
我赌医者仁心。
赌失败了。
虽然他们看着我身上的伤,全部都吓一跳,面露不忍,但是他们都很坚持自己的原则。
臭脾气的医者坐在椅子上,也不拿正眼看我,只是誊抄着药方,冷漠地说:“六文钱,一文都不能少。”
“我没钱……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哀求道,“我可以为你们干活儿,做事情。”
“你都重伤成这样,帮我们做事也是累赘。”医者奋笔疾书,但还有心神分给我,跟我说话。
旁边抓药的人清了清嗓子,说:“不过,有的人虽然受伤了,但是说不定命运会眷顾着他们呢,比如在门口的石狮子旁边……”
“咳咳。”医者警告般地咳嗽了几声,向抓药的人投向威胁的眼光。
抓药的人在嘴旁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举起双手,示弱求饶。
医者“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他们不再理我了。
我只能回去,将阿娘的首饰都卖掉。
就是不知道木钗能值多少钱。
我挪动着身体,慢吞吞地离开了医馆,馀光中撇到了站在门口的石狮子。
抓药人的话在我耳边晃荡。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麽,连忙跑过去检查着这两头石狮子。
左边的石狮子脚底下,有三文钱。右边的石狮子脚下,也有三文钱。
刚好六文钱!
命运果真会眷顾不幸的人。
我喜极而泣,紧紧攒着这六文钱,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撑着我跑回医馆。
我也不知道为什麽,泪水止不住地向外倾泻,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我只能边跑边哽咽地说:“我……我有六文钱了。”
几乎是我刚踏进医馆的那一刻,我浑身的力气就卸掉了。
双腿发软,我只感觉视线模糊,眼前的世界像是布满了闪着银光的星星,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