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每个人真正在乎的,只有自己的利益而已。
“你在意过他吗?”尧宁在身後问。
臣英嘴角的笑意蓦然凝住。
“你在意过他吗?”尧宁重复道,“他知道你自私丶冷漠丶无情,可还是为你的死去而悲伤,因为你的一句话就背负上你的期望。”
扶光裹挟主人的怒气激射而出,千钧一发之际臣英险险避过,尧宁与阿度飞上屋顶继续追击。
“你说他只爱大道,可你知道他因何这样?你可知他原本爱的,追求的又是什麽吗?”尧宁一句句诘问。
臣英眯了眯眼,事情的发展似乎出乎了她的预料,尧宁的确心境动荡,她愤怒了,却不是为自身的遭遇而愤怒。
半晌臣英冷笑一声:“他为何这样丶追求什麽,与我何干?我为何要知道?为了得到母亲的一句肯定,就自愿背负不属于自己的人生,不正是说明他是个软弱又无能的人,正可以为我所用吗?”
尧宁站在了原地。
她望着臣英的背影,终于明白过来,为何一个人可以毫不迟疑地引动正魔中则之战,让无数平民陷入水深火热;为何可以一夜屠杀梵天寺数万僧侣,又为何一心只想要混沌之气散播开去。
不论是鲜活的人命,还是一个人的一生,在她手中都不过一颗棋子而已。
当日僵蚕展现的留影珠,魔修尸山之上的人,果然是臣英。
臣英正在殿宇间飞掠,躲避身後紧咬的攻势,突然觉得四下里明亮灼热了起来。
她回头,见到几乎令自己心跳停止的一幕。
远处两个身影已然停下,其中一个人浑身似燃烧着火光,烈焰冲天而起,霸道的威压瞬间巨浪般压了过来。
臣英浑身僵硬了几息,一下子便认出了那是阳炎心法。
阳炎心法至刚至纯,对体质丶天赋丶心性要求极高,尧宁中则破境後,臣英便认定了她是足以毁灭天下的灭世之主。
如今面对阳炎心法,便是臣英也难免怯战。
臣英:“你自诩正义,视我为邪恶无情,殊不知你以为的护佑苍生,只是逆天而为的取死之道。”
“费什麽话。”尧宁不耐烦拧眉。
扶光携着炽烈日光,以劈碎虚空的气势斩下。
臣英疾步後退,却发现日光明耀之处,仿佛都化作了尧宁的领域,自己一身修为竟遭到了难以形容的强大压制。
扶光越来越近,破空声中白光耀目,臣英双脚仿佛被看不见的桎梏阻拦住,再难动弹,瞳孔中映出愈来愈清晰的锋利剑尖。
扶光即将刺入臣英眼睛的那一刻,她身後突然出现了一个洞,一只手从中探出:“阁主!”
千钧一发之际,那只手青筋暴起,使劲一拽,臣英整个人都被拽入了洞中,紧接着洞穴闭合,臣英消失不见。
扶光“锃”地一声钉在地上,剑身仍在摇晃不止。
阿度眉心一皱,就要再度使出期年回溯。
尧宁拍了拍她的肩膀:“没用了。”
“那怎麽办?”阿度明显不甘心,“就这样放过她?”
尧宁收回扶光,压着目中冷意:“知道人是谁就好办了,她死只是迟早的事。”
*
正魔大会在悬清宗举办。
不到半年,悬清宗已举办过两次大会,仙盟大会,魔气入侵作为开始,那时悬清宗与梵天寺执仙门牛耳,是万人敬仰的大宗。
如今物是人非,梵天寺灭门,悬清宗声名半坠不坠,天枢派为首的另一股势力与其针锋相对。
然而与另一件事比起来,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悬清宗的门人,顾无嗔的得意弟子尧宁,如今竟成了魔界新继位的魔尊,作为魔界之首主动发起这场会晤。
今日到此的正道宗门心思各异,却再无一人敢轻易对尧宁喊打喊杀。
当她是正道弟子,身上背负着悬清宗的名声,他们可以正道的道义与规矩攻讦她,继而通过她将悬清宗拉下神坛。
可如今她是魔界之主,不论是对她,还是对悬清宗,衆人出口的话都要掂量可能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