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天魔收起了秃鹰的利爪,缓缓跪了下去。
他身後,接二连三的兵器掉落声,魔修们无声地弯曲膝盖,跪了下去。
仿佛平静地水面投下一粒石子,涟漪向周围激荡开去,无数的魔修如大风拂过的麦田,一片接一片地跪了下来。
“参见尊上。”一个人开了口。
“参见尊上!”数百人齐声道。
震天动地的声音潮水一样汇聚而来,响遏行云:“参见尊上!!”
阿度收回了目光,对身後人挥了挥手:“带下去,关起来。”
两个桃花庵弟子畏惧地应声,一左一右架起不能动弹的度无主离开。
“度风烟,你帮尧宁,是因为上凛然吧?”度无主叫道,“你果然对他动了心,哈哈哈哈哈,桃花庵的人,修习合欢功法,竟然对人动了真情!你跟母亲一个样!”
尧宁擡起一只手,两个魔修顿住,度无主无力地摔倒在地。
“无论你信与不信,我帮尧宁,是为了桃花庵,是为了修真界。”阿度垂目看着地上的度无主,目中流露出失望,“你总说母亲不该动情,你看不起她,也看不起我,可真正动心而不自知,害了自己,害了度玄都,害了桃花庵上下的人,到底是谁?”
“哥哥,谁才是那个为情所困,步入歧途之人?”
人间。
孟摇光久久仰头望着天上异象,直到茶水漫出了茶盏,溅湿了衣裳,她才回过神。
“我们要败了。”
她把尧宁逼入绝境,尧宁却选择在绝境成王。
尧宁已彻底站在了人间的对立面,从前抹黑离间的招数已经没用了,尧宁再度出现,会以魔尊的身份,跟人界势均力敌地交谈。
任何人想动她,都要估量她如今的地位,以及由此带来的後果。
孟摇光看着狼藉的桌面,失神了半晌,这才唤侍女来收拾,却半天听不到应答。
她擡头,只见枫叶似火,悬崖下云浪翻涌。
她忘了这是她的秘境,从来只有她一人能进入。
孟摇光转过头,目光落在桌案对面,那里放着一盏茶,像是等待什麽人的到来。
悬清宗,沈牵从床上爬起来,踉跄着来到室外。
“师父,你伤还没好!不能……”
沈牵摇了摇头,闲闲只得闭了嘴。
她看着师父仰头看天,便也看了过去,今天明明是个阴天,方才四下里却突然一片亮堂,就好像天上多了一个太阳似的。
“师父,你在看什麽?”
沈牵垂下脑袋,咳了两声,又往屋里走,闲闲着急地跟了上去:“宗主说师父这次伤势不同以往,前一个月不能随意走动……”
“闲闲。”沈牵打断她,“不要告诉宗主。”
闲闲的心提了起来,眼圈一下红了:“师父,你要做什麽?师叔不在了,我们在悬清宗等她回来不好吗?”
“师叔不愿意回来了。”沈牵的呼吸带着颤意,强忍泪意,摸了摸闲闲的脑袋,“但我要去试试带她回来,所以不能告诉宗主。”
*
魔界,尧宁的房门被推开。
“你说我会做你手下最忠心的狗,我想问下,你凭什麽?”
“你在跟我装什麽,白苏。”尧宁漫不经心地转过头,“不是喜欢我吗?”
她轻轻一笑,带着点傲意:“伺候我,难道不是你的荣幸?”
这句话仿佛撕开了从前欲言又止丶欲盖弥彰的遮羞布。
白苏这才发现,她早就知道,只是不曾在意。
白苏目光晦暗,各种情绪在其中涌动,薄唇一开一合,声音沙哑道:“那也得分哪种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