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到一半,孟斯奕将她的戒指拿开,将自己手伸到黎烟面前:“戒指不是应该互相为彼此戴吗?”
于是在这麽一个没什麽特殊的夜晚,他们为彼此戴上了戒指。
“小烟,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的祖母临终前留下过一个金镯?”
黎烟摇头。
"那是她结婚时老爷子送的,镯子内圈刻着《金刚经》节选,她说这是锁住女人的镣铐,让她一辈子都不自由。"他拇指摩挲戒圈内侧的日期,"祖母去世後我把它熔了,给孟颖打了套首饰。"
用这样方式砸碎枷锁,这并不像是孟斯奕会做的事。
戒圈在关节处卡了一下,最终妥帖地停在指根。
“孟叔叔,如果是和你一起,那麽戴着镣铐跳舞也是一件挺有趣的事情。”
窗外忽然落起细雨,孟斯奕就着这个姿势将醒酒汤喝完,喉结滚动时牵动锁骨下方的痣,像墨点游进宣纸褶皱里。
“下周巴黎有个当代艺术展。”他突然说,“展品里有组装置艺术叫《永生花》,用液态氮保存的苏瓦娜。”指尖无意识划过她睡袍上的暗纹,“要不要去看?”
黎烟想起上周收拾书房时,在孟斯奕的日程本里看到用红笔圈出的日期,。
“艺术展开幕式在5月20日。”他又补充。
黎烟挑眉:“孟叔叔什麽时候也开始玩这种数字游戏?”
“不在意,但可以借题发挥。”他低头咬开她睡袍系带,真丝布料水般泻落在地毯上,“比如让某个嘴硬的人承认,自己其实准备了礼物。”
她踢开他的皮鞋反击:“戒指不是给你了?”
他的吻细密的落下:“我说的是我正在拆的这个。”
黎烟迟钝的觉得,某人衬衫第二颗扣子或许是自己故意扯掉的,用来引诱她。
纠缠间碰倒了茶几上的白瓷花瓶,半枯的雪柳枝散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孟斯奕後颈还沾着洗澡水的潮气。
晨光熹微时,黎烟在衣帽间发现那件缺失纽扣的衬衫,本该送去干洗的衣物被仔细熨烫过,第二颗扣子的位置别着枚铂金领针,造型是缠绕的常春藤。
首饰盒压着张便签,孟斯奕的字迹力透纸背:第一个百年契约的见证物。
厨房飘来海鲜粥的香气,孟晚晚趿着毛绒拖鞋冲进来,校服裙摆扫过中岛台:“小烟姐姐,阿奕哥居然在煎溏心蛋,我还是第一次见他下厨。”
黎烟望向料理台前的身影,孟斯奕的睡袍腰带系得潦草,左手持锅铲的样子比签百亿合同还专注。晨光将他无名指上的戒圈镀成金色,随着翻动煎锅的动作在光瀑里明明灭灭。
“要焦了。”她出声提醒。
孟斯奕手腕轻抖,蛋黄在半空划出完美弧度:“米其林三星水准。”
“自封的?”
“你昨夜认证过的。”
孟晚晚突然捂住耳朵:“我还是个孩子!”
转身时马尾辫扫到黎烟手中的咖啡杯,深褐液体在戒圈上溅开星星点点的痕迹。三人同时愣住,又同时笑出声。
雨後的梧桐叶扑簌簌落进阳台,苏瓦娜开了又败,败了又开。
黎烟看着戒指上的咖啡渍,突然觉得某些执念就像这无意沾染的污渍,不必刻意擦拭,岁月自会把它酿成风味恰好的陈酒。
孟斯奕将溏心蛋扣在她碗里,厨房的瓷砖上映出两个戴戒指的倒影。
这一刻黎烟清晰听见一道声响——当然不是婚礼进行曲,而是许多年前那一场寒冷的冬雪中,陈厚丶穿透一切墙壁的钟鸣。
那是命运在告知她,这一场烟州的雪之後,她的人生将是一个明媚而漫长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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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