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要有个过程,别太担心。”
她抿抿嘴,努力扯起嘴角:“我明白,真的谢谢你,孟叔叔。”
“又谢?”
“您钱多势广,不明白劳苦大衆在医院这种地方的无力,您为我解决了所有物质层面的问题,这是一份天大的恩情,我只能多谢几遍。”
“不如付诸实际行动。”
“您说,我一定照办。”
他将手中保温袋打开,递到黎烟手上,里面装着热乎的饭菜。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什麽都没吃。
“以後乖一些,好吗?”他眼中古井无波,倒映一片月色。
“孟叔叔,我很不乖吗?”
“你如果乖,现在就应该着手准备留学的事情了。”
“您还在为这件事耿耿于怀?”
“那倒不是,不过我在考虑你上次的话。”
“什麽话?”
“你说无论在哪里,前提条件是宋初霁在你身边。”
“所以?”
“所以你好好准备这次的艺术展,争取获个奖,方便申请那边的学校。至于宋初霁,等他情况好转一些我会安排好一切,让他和你一起去,他会拥有最佳的医疗资源,”
他确实不太爽黎烟的身边有另一个人,可也如他那条真理般的准则——控制欲是爱的本能,而他选的从来是放手。
即便她与另一人産生了爱情,那也是她该经历的人生,按照黎嫣嫣当初的嘱托,他至少应该背负“家长”这个身份直到她大学毕业。
就像忠义的将军不会背叛无能的君主,他早就觉得,重情义是一种反人性的自我掣肘。
“孟叔叔,您想的真是全面。”
“所以你觉得可行吗?”
她只说:“我会好好准备。”
这几乎是件一举两得的事情,既可以完成自己的学业,还能让宋初霁获得更好的治疗机会,除了要牺牲一下她的自尊——她又要手心向上了。
幸好她的自尊不算什麽难以丢弃的东西。
黎烟正式开始准备将于一个月後开幕的展出,这次展出的中心主题为“童趣”。
她是考试型选手,围绕这两个字可以画出一万幅画,可这次的艺术展不局限于画作,她的所有落笔便都显得缺了几分创意。
顾毓石提醒她:“试试将画笔落到别的地方。”
黎烟一点即通,有了想法。
她从小最会的就是将画笔落在“别处”。
掀开记忆的巨大苫布,她的油纸伞已经布满灰尘。
号竹丶构建骨架丶上伞面丶绘花丶上桐油丶晾干……繁琐的步骤在她的脑海中依次演练。
俯仰一瞬,她丢盔弃甲多年,但她仍然深谙“黎氏油纸伞”的内蕴。
它上面不该是花期短暂的玫瑰,而该是扶摇而上的风骨,那是小姨为了玫瑰而舍弃的气韵。
她决心重新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