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烟没有食欲,坐在沙发上看一部经典电影,由着桌上那些饭菜冷掉。
这套房子总是那麽静。
叫电影台词入耳时更显清晰。
「那天下午我做了个梦,我到了他的家,走出那房子的时候,我以为我会醒来,谁知道,原来有些梦是永远不会醒的。」
黎烟不喜欢这部《重庆森林》,她不喜欢支离破碎的一切东西,无论是叙事手法还是别的什麽,她都不喜欢。
可这句台词叫人印象深刻。
她想大概是因为她也有一个永远不醒的梦。
电影还未结束黎烟就已经睡着,电视自动播放下一个,沙发上的抱枕被她无意识挤到地上。
这个房子静的仿似永远只有她一人。
直到夜幕彻底降临。
一只修长的手将地上的抱枕捡起,空调的冷风把沙发上的人吹得手脚冰凉,孟斯奕用毯子将黎烟裹住,打横抱起,往她房间走。
女孩子紧紧贴住那个温热的胸膛,苏醒是一瞬间的事情,她没有睁眼,只是暗自思索为什麽他的身上会有烟味。
孟斯奕是个非常讨厌烟味的人,即便是应酬的过程中不小心沾染了味道,他结束之後也会立刻把衣服换掉。他的车上永远会有一套备用的衣服。
如今仍有留存,唯一的可能是他自己吸了烟。
据说烟解千愁,他是有什麽愁绪吗?
孟斯奕将黎烟轻轻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後便掩门出去。
没有片刻的停留,任何东西好似都不值得他停留。
她失去睡意。
一墙之隔的外面,男人看向手机上的短信——
「孟先生,您真的决定未来几年把工作重心放在南城吗?」
这家医疗器械企业总部虽在南城,但是在北城也有分部,并且业务发展的也还不错,孟斯奕若是个人层面想要离家近其实也可以留在北城,与分部的人交洽。
但考虑到想与这家医疗器械企业长期稳定合作,他还是决定在南城也设一个自己的分部。南城和北城的三甲医院数量在全国排前列,若要打通医疗市场,这两个城市是重中之重。北城是他发家的地方自不用过多担忧,但在南城他毕竟算是新起,与一些地头蛇相比,是有些势力不足的。
这是站在公司长远发展的角度做的决定。
当然,也有私人层面的原因。
人生几十年,他虽然并非木人石心,但作为决策者,理智与冷静是起码的标准。
创业初期,负债千万他也不曾眨过眼睛,他深知前期投入是为了把路走长走远的道理,所以慌张无措从未在他身上发生过,他坚定的知道苦的尽头是什麽。
可是如今也有一条路摆在他面前,他亦深知最冷静理智的选择应该是什麽。
内心却一次次摇摆,明明那是一条永不该涉足的道路。
他第一次对一位罪犯的自述感同身受——
「洛丽塔,我的□□,欲望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
嫣嫣从前读这本书时,孟斯奕所给的评价是“故事说的再唯美,也无法掩盖这个人丧尽天良的事实”。
後来小说翻拍成电影,嫣嫣也与他一起看,电影被译作另一个更为诗意的名字——《一树梨花压海棠》。
焉知诗的主语是十八新娘和八十新郎,苍苍白发与红装黑发,鸳鸯被里成双。
孟斯奕觉得电影里的演员选角过于俊男靓女,有粉尘罪恶的嫌疑。
美轮美奂的脸容易让人错以为感情本身也美轮美奂。
“假使有一天,你对一个小你很多的姑娘动心,恰好她也爱你,你会怎麽做?”嫣嫣问。
“先不论你的假设概率有多低,我只知道我不会在一朵花还未盛放的时候就摘下她。”
“孟斯奕,或许你根本不懂动心是什麽感觉。”
这几乎是他知识盲区,他那时认为自己对于嫣嫣已算得上是动心。
“那你说是什麽感觉?”他问。
“不知所起丶不可抑制丶不听理智。”
“你说的或许存在,但永远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嫣嫣长久凝视他的眼睛,说:“但愿你不会。”
谁能想到,如今他竟游走在不冷静的边缘,为了躲避那些令他乱了心智的东西,他只能借工作之名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