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向正事,是给对方体面整理情绪的台阶。
果然,王屿的注意力集中到平板上,眼眶的红色没再深入。他指着自己那条线的问号,道:“这里,是星光福利院,现在已经拆掉了。”
郁央恍然:“那时哥哥说带你去找人,是找福利院的人?”
王屿迟疑了一下,才说:“郁闻带我去找的,是郁秋栾。”
郁央愕然:“姑姑?”
“对,当年是她独自把我带出了郁家,送去了福利院,那里的院长好像是她的好友。”王屿顿了顿,“她记得我,并且前段时间和我摊牌了。”
郁央更加惊讶,转念一想,顿觉婚宴上郁秋栾最後那句话说得通了。
——“安安,去看看王屿吧。他现在应该很需要你。”
怪不得。
于是,郁央擦掉那个“?”,填上了“福利院”取而代之,并在“木屋”和“福利院”的横线旁用蓝色标上了郁秋栾的称呼简写。
写完後,郁央问:“她为什麽找你摊牌?她想干什麽?”
“她让我帮她找一个人。”王屿想了想,“可能和我们讨论的事没有交集,先说主线的问题吧。”
“行,那一会儿你再说。”
郁央在郁秋栾的标识後打了个小问号,然後想起什麽似的,在起点旁标记了一个蓝色的“赵”字,然後画了条线连接到“周赵婚礼”节点。
她解释道:“把你和你母亲带走的是赵卓然的人,他用替陆夫人干脏活为条件,换得了赵家和周家的联姻。”
王屿眼色一深,自嘲道:“我们可真是荣幸。”
作为周陆联姻的牺牲品,他和沈曼曼又成为周赵联姻的筹码。
郁央在三个不同的节点分别画了一个问号,边写边归结:“现在有三点存疑,都集中在沈曼曼这条线上。一是谁从枫山疗养院带走了她,带她去了哪里?二是谁把她带来了今天的婚礼现场?三是谁报的警?为什麽过了那麽多年突然来了个非法拘禁?”
王屿从她手中拿过笔,在平板上圈了另一个节点,道:“这里,也有个疑问,或许和前三个问号同源。回国前,我曾收到了一封邮件,里面有我妈的照片,我立马查了邮箱地址和元数据,无法确认源头,故意隐藏了。”
郁央愣了下:“照片?你还存着吗?”
“有。”王屿掏出手机,从邮箱里找到那封邮件给她看。
照片在现在的设备上看像素有点低,但能看清人物。
郁央从周锦陆那里看到过沈曼曼年轻时的照片,只见邮件上的中年女子穿着一身白衣,坐在一个椅子上,双目无神,满头花白,已和年轻时的沈曼曼大不一样,但如若仔细端详,还是依稀能从五官上辨认出,这个人就是她。
郁央沉思片刻,将四个问号用红色的线条连在了一起,道:“我觉得做这四件事的,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下半句她没说出口:她感觉,这个人很可怕。
不仅掌握沈曼曼的情况,还洞悉王屿的去向,甚至知道他的个人邮箱。
如果是同个人,那麽这个人一直在操纵着这一切。
站在一个他们看不见的高度。
王屿蹙眉:“这个人图什麽?”
郁央分析道:“或许,我们可以从现在的局面倒推这个人的目的,假设一切都如他所愿……”
王屿心领神会,接道:“Ta的目的,是对付周家。”
以周家的能力,就算周承允当真杀人放火了,也未必保不出来,更何况眼下只是涉嫌非法拘禁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人。
但是这场婚礼几乎汇集了全珑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最重要是,周氏集团的各大股东们和合作夥伴皆受邀在场,今日的骚乱势必造成周家口碑下滑。
这场婚礼是个足够盛大隆重的“舞台”。
郁央灵机一动:“之所以选在今天,恐怕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
“我也是Ta选中的演员。”王屿也反应过来,面色冷峻,“不,我先是观衆,Ta把我妈放出来,也是在演给我看。接下来,Ta期待我的表演。”
“虽然周家现在已经心急如焚,但Ta并不满足于此,Ta还要周家更乱。”郁央顿了顿,“Ta在等你去把沈曼曼领出来,等你做亲子鉴定。”
由于沈曼曼神志不清,周家还有很大的转圜馀地——他们大可以对外解释这不过是一场乌龙,沈曼曼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精神病人,有人报了假警。
毕竟沈曼曼在现场没有说出什麽有效信息,可能很多人连她喊周承允的名字都没听清。
可如果是出现疑似私生子的存在,就不一样了。
而且这个私生子也在圈内,是有名的青年才俊,更是郁家的乘龙快婿。
必然会给周氏带来一场腥风血雨。
郁央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这就是最大的风险。”王屿凝重地说,“我要做的事,正中Ta下怀。”
“但是依然要做。”
王屿擡头看向郁央。
後者不疾不徐道:“如果这个人有这样的布局和能力,我有预感,即使我们按兵不动,Ta也会出手推动着我们把沈曼曼领回来,并且通过某种手段,让你不得不公开身世,确保Ta的目的达成。”
“那你认为?”他看得出女人已经心有决断。
郁央擡眸,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亮若晨星,没有一丝畏惧。
“正中下怀又如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如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