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这样黑暗的想法,我答应了和她交往。
但我错了。
因为,很快我发现,痛苦的人反而是我自己。
——我不可自抑地爱上了她。
我像是在寒冬里冻僵的乞儿,自认为习惯了严寒,但当郁央靠近的时候,才察觉到自己对温暖的阳光有多麽贪婪。
我不愿承认自己爱她,但每次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又在犯蠢。
我对郁央越着迷,就越自我厌弃。
每天我都挣扎于矛盾之中,被两种敌对势力用力撕扯。
我害怕有一天我会伤害到她,于是决定和她分手。
这时,郁央说带我去见一个像哥哥一样的朋友,那个人叫纪和。
当听到纪和对她的称呼时,我愣住了,一个可怕的猜想占据心头。
送走纪和後,我强行按捺住内心的不安与激动,装作漫不经心地问起那个昵称,郁央似乎不太好意思,说那是她的小名,如果我想喊的话,也可以那样叫她。
“是哪个‘安’?”
“平安的‘安’。”
安安。
这个名字曾多次出现在了我的梦境里,绝大多数是噩梦快结束的时候,记忆里那个叫“安安”的女孩带着我跑出黑夜,来到有阳光的草坪上,留下名字後消失不见。
时过境迁,女孩的面容早已模糊,此时却清晰起来,是郁央的脸。
那一瞬间,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决心放弃复仇的可笑想法,小心翼翼地掩藏好自己的过去,珍惜和郁央在一起的时刻。
或许是因为心态发生了转变,我轻松了许多,连郁央也感知到了——多年後,她和我提起,说不知道为什麽,感觉我整个人在和纪和吃饭之後松弛了不少。
当然,我不能让她知道。这也是我的秘密之一。
……
达摩克利斯剑一直高悬于颅顶,我在利刃的锋芒下偷享这注定有时限的欢愉。
郁央从没说过毕业後她去哪儿,我也没问,但我猜她应该是要回国。
我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该怎麽办,郁央不说,我也不问。我在逃避。
但我没想过我们的关系会这样戛然而止。
我失去了我的太阳。
我一度消沉得怀疑自己能否再站起来。
然而,所有担忧丶焦灼丶困惑和悲伤都在看到她和周锦陆的新合照时化作燃料,令心底封印的阴暗与扭曲死灰复燃。
烈火浇油的是,我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打开是一张中年女人的照片。仔细观察,竟和记忆里的母亲对上了号。
那时候我才知道,当年的事情或许有隐情,母亲并没有抛弃我,大概率是周家囚禁了她。
我要回国。
一个念头占据了上风。
我要回到珑城,在那里扎根。
站到周家面前,让他们不安,站到郁央面前,让她惶恐。
正好章沉也有回国的计划。回国後,创业并不容易,每次停滞不前的时候,我就会打开那些旧网页反复端详报道上郁央和周锦陆的合照,获得一种畸形的支撑动力。
人人都说我是工作狂,只有我自己清楚,驱使自己的是怎样阴暗扭曲的情感。
……要怎样,才能堂堂正正地站在你面前?
明明是期盼已久的研讨会,但当看到那两个人自然而然地坐在一起,举止亲昵後,我放弃了上前“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