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央叹了口气:“你怎麽了?看起来心情不好。”
周锦陆并未正面回答,径自问道:“当初我们三个约好了一起去英国读书,你却悄悄选了芝大的offer,是为了什麽?”
“当时不是已经解释过了麽?衡量了一下,我觉得那里更适合我。”
周锦陆却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追问道:“那为什麽瞒着我们?……不,准确来说,是瞒着我,珞琪或许是知道的。”
郁央语气淡淡:“只是没来得及说。”
她垂着眼眸,目光落在临窗的地板上很快出现的点滴雨渍上。
周锦陆明显不相信这个敷衍的说辞,紧接着又继续问:“你在美国的时候,我好多次提出要飞来看你,你都拒绝了我,是因为王屿吗?”
郁央心想:看来是为了章沉发的那张照片来的。
在这之前,周锦陆和赵珞琪都不知道她和王屿大学时就认识,而她出于一些考虑,当时没告诉他们。
对此,她的回答只有三个字:“不全是。”
周锦陆笑了。
他的表情是笑着的,但眼底却在下雨。他问:“你在顾虑什麽呢?担心我针对王屿,还是担心我越界?”
郁央缓缓说:“锦陆,我不想掺和进你和珞琪之间。”
周锦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原来你一直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郁央不语。
周锦陆怆然道:“我不喜欢赵珞琪,从小到大我只喜欢你一个人。可为什麽就连你,也要硬生生把我和赵珞琪凑一块儿?就因为她喜欢我,你就偏帮她?那你怎麽不帮帮我呢?”
郁央擡眸看向他,正色道:“锦陆,我只把你当我的好朋友,没有其他感情,这一点我明示过很多次。况且周赵两家联姻是必然,我也想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周锦陆凝视了她许久,眼角渐渐泛红。他扯了扯嘴角,小声说:“可我喜欢你啊,我连追求你的权利都没有吗?”
一瞬间,郁央透过这个高大的男人,看到了小时候的周锦陆。
软弱,爱哭,少爷脾气,总爱跟在她屁股後面,她指哪儿到哪儿。
她耐心且郑重地说:“锦陆,我已经结婚了。如果你还是不能接受和珞琪的婚约,我支持你去争取解除婚约,但其馀的……抱歉。”
“我一直以为你和王屿结婚,是一时兴起。”周锦陆自嘲地说,“听到你们感情不和或要离婚的消息,还在暗自期待。我一直以为自己还是有机会的,毕竟我们门当户对,又从小一起长大,总是比别人要亲近些的。”
郁央知道自己此刻不能再给一丝念想,不得不残忍地说:“锦陆,正因为我们认识的时间那麽长,才说明了我是真的不可能喜欢上你。”
那麽久的时间都没有喜欢,那确实是与爱情无缘了。
这句话无异于一直高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剑直坠而下,将一切妄想砸了个稀烂。
周锦陆一时间脸色惨白,说不出话。
看到这一幕,郁央很想像小时候一样,把他护在身後安慰他,但她忍住了。
她只是安静地等着。
半晌,周锦陆终于哑着声音开口了:“安安,我要和珞琪结婚了,就在八月。”
八月,那就是下下个月了。
郁央心里已猜到七八分,所以也不太意外。她说:“如果你不想的话……还来得及。”
“你以为我没反抗过吗?”周锦陆有些自暴自弃地说,“算了,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的话,和谁结婚都无所谓吧。”
郁央严肃地说:“你这样,对珞琪是不负责任的。”
“她求仁得仁。”周锦陆顿了顿,“我的这些想法,她再清楚不过,她说她不介意。”
郁央又叹了口气。
是的,赵珞琪执意要和周锦陆结婚,不单单是喜欢他这麽简单,还有对家族利益的考量——赵家是更需要这次联姻的那一方。
周家和郁家丶彭家被奉为珑城三大家,坐拥着不可动摇的实业根基,在此基础上才绵延出数多分支産业,其雄厚实力不是赵家丶易家之流所能望其项背的。
最後,周锦陆请求她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做珞琪的伴娘?”
郁央无奈地说:“锦陆,我结婚了,照理说本来就不能做伴娘的。”
周锦陆愣了下,随即大笑几声,道:“那就好。”
接着,他用着极为真挚的目光注视着郁央,郑重其事地说:“安安,今天过後,我们只是单纯的发小关系了。你可以放心。”
那个总是任性娇气的小少爷终究是长大了。
雨越下越大,等到两人走出饭店时,外面的路上都开始积水。
郁央是从家里出发,坐纪和的车直接来的,没有开车,这一点应该也是纪和故意的——虽然不知道为什麽他会帮周锦陆这个忙。
周锦陆问服务员要了一把伞,然後朝郁央伸出手:“我送你吧。”
郁央擡眼发现门口停着那辆眼熟的黑色路虎。
也就在这时候,车门打开,一双锃亮的皮鞋踩到了地上,溅起来的水渍在灰色的裤脚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痕迹。
王屿款款走来,一把深色的长柄伞撑开,伞面宽大厚实。
“你出门忘带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