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虽未成婚……但她或许也该为他服孝。
然而阮窈心底至今也无法相信裴璋死了,总觉着他不过是先将她送回来,而他则一定还会有别的法子……
她撑了伞下去,眼望着那黄纸在雨棚下悄无声息燃尽。
直至这些百姓都走了,阮窈才转身要回车上。
“窈娘。”
这声音在雨中听来,甚至隐约有几分像梦里的人。
……可并不是。
她没有理睬,而是自顾自上了车。
裴琪一身白衣跟上来,途中还踉跄了一下,脸色薄红,乌黑的眸中浮着染着水雾,在车下望着她。
盯着这张与裴璋有几分神似的脸孔,阮窈紧紧攥住衣袖。
他似乎醉了,浑身都是浓浓的酒味,继而朝她笑了一下,居然就也往车上登。
重云在车驾前,见状冷着脸拦下他:“四郎君请自重。”
裴琪回头看了一眼,他所带的数名护卫便围了上来。
“……四公子请上车吧。”阮窈盯着外头的人,忽然开了口,嗓音分外娇柔。
她向重云微不可见地略一点头,他立时会意,缓缓退开两步,复又去驾车。
裴琪在车中坐下,马车很快便开始驶动。
他声音还带着微哑的醉意,目光却直勾勾的,不断在她脸颊丶脖颈之上流连:“看来我兄长死前……将你照顾得很好。”
“有话不妨直说。”阮窈透过微湿的竹帘,暗中留意外头的动静。
裴琪似乎极轻地笑了笑,温润而微醉的声音忽然含上一丝恶意。
“……他如今不在了……你一个女人家,又要怎样度日呢?”
阮窈指尖猛地攥紧了,嗓音也变得有一丝冷:“四公子言下之意是?”
他蓦地凑近了,温热且带着酒气的鼻息喷在她颊旁。
“裴氏族人终生都不会接纳你,而我可以……替兄长好生照料你。兄长从前再得陛下重用,也半点名分都不能给你。但你若跟了我,往後便不一样了……远要比同他在一起时好。”
阮窈听得呼吸都滞了滞,肌肤随之泛起密密麻麻的小疹。
而裴琪的目光中有种近乎狂热的亢奋,简直像是中了邪一般。
她几乎下一刻就想呼喊重云过来将他扔出去。
然而见到裴琪状似癫狂的模样,再咀嚼着他的话,阮窈还是强忍下恶心,试探着问他:“……大公子不能给我名分,难不成你就可以吗?你与他皆是裴氏郎君,家规也自然是一样的……”
他迫切想要证明什麽似的,又笑了一下:“让你知晓也无妨,我如今并未住在裴府了。”
许是见她神色毫无波动,裴琪又说了句:“待得三皇子……”
他醉眸微醺,然而说到一半又似是清醒了几分,猝然停了嘴,不再往下说了。
裴琪含着笑打量她,眉梢缓缓浮起一丝促狭,语气里是十足的恶劣:“兄长素来病弱……你与他在一处又怎能尽兴?不如让我和你……”
马车已经驶出一段距离了,夜晚的街道寂静无声。
阮窈无法再忍受,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不等他话说完,擡手就是一耳光甩在他脸上。
她用了十成十的手劲,裴琪的脸颊也立即红肿起来。
他被这啪的一声脆响打蒙,片刻後脸庞扭曲,整张脸都涨红了。
还不等裴琪开口,阮窈就尖声道:“重云,给我把这个畜生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