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序用口罩遮住半张脸,换了身黑色高领毛衣,手枪别进後腰,外面罩了件银灰色毛呢大衣,只要不是正装就行,季序满意地离开教会。
他找到被害者和凶手居住的地方,一片小别墅区,房子之间并不相邻,长达十米的院子和铁栏杆,让邻居听不到旁边惯常传来的打骂声。院子几乎无人修剪,曾经栽种的花草枯萎烂在泥里,为杂草提供养分,肆意生长的草丛几乎遮挡住管理局专用车。
季序捡起地上遗失的发卡,掰直,五指之间灵活转动,安保物业信誓旦旦保证的防盗锁很快被他打开了。
他踏进来的瞬间吸引到管理局的注意。
“这间屋子正在封锁,不要打扰管理局工作。如果有事要说,请在此表明你的身份和来意。”一个站岗警员伸出警棍皱着眉拦在他面前。
季序拿出包里的面具戴上,机器音毫无起伏。
“——百祷。”他这样说。
“我没心情处理教会与管理局之间的爱恨情仇,麻烦请让一让,那个女孩是教会的人。”
管理局警员万万没想到,传说中几乎不存在的教主突然真身出现,他们焦虑不安,明知道不该让敌人进去,但摄于百祷带来的压力和某些不知名希望他走进包围圈的情绪,他们在挣扎中目送百祷走上台阶,叩响房门。
离谱!!
这家夥居然还懂得进去前先敲门!
百祷完全不见急躁的样子,似乎不知道背後一群人怎麽凶相毕露幻想把他押进局子里,索性他只是做个表面礼节,下一秒扭开门把手。
他对里面的林局长点头说:“不好意思。你似乎想带我们教里的孩子?”
看见黑发面具青年的一瞬间,林局长蓦地起立,他瞳孔紧缩,完全没想过能见到百祷真人。刚才被他蹲下身安慰的孩子吓到跌在地上,她神色不安,看了看林局长,然後望向门外背光逐渐走进来的百祷。
他半蹲下来,摊开套着白色手套的右手,安静地等待小孩子平缓恐惧後,主动凑上前。但比起温柔体贴的动作,百祷隐藏在机器後面的声线平板而僵硬。
“初次见面,我是你的新监护人,你可以叫我教主。”
一个在暴力中生活多年的孩子往往更加聪慧,小孩没有问监护人是什麽,也不了解教主的身份,她下意识看向另一个成年人。但林木青神色紧绷,视线冰冷地注视季序。
百祷亲自出现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位教主从未出现过人前,他太神秘,仿佛是信徒们口口相传的一种信仰,若不是之前用借口逼出录像带,管理局甚至不知道百祷是男是女,无论是严阵以待的警惕,还是咬牙切齿的仇恨,在一些人知晓实情的眼里甚至是一个找不到源头针对的闹剧。
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氛围里,小孩将手放在季序手心里,他反手牵着,即将离开时林木青开口了。
“站住。她仅剩的亲属一个去世一个入狱。”而且还都是百祷教会搞得鬼,意识到这点的林局长面色更冷,“按要求,监护人都无法履行职责时,她应该被这片街区的扶养机构接收,直到找见新的监护人。”
季序有条不紊从口袋里抽出合同,折开,“既然林局长没听见,那我就重复一次……”
他带笑说:“真不巧,我就是她的监护人。狱里那个在前几天前刚签下指定监护权合同,在他失去抚养能力後,职责自动划分给教会。而作为宗教机构,我们也有权接手和抚养孤儿。”
林木青视线锐利,“我记得你说过,凶手不符合入教规定,他为什麽会将监护权转让给百祷教会?还是说你在欺骗管理局。”
他最後一句话充满压迫感,若是季序解释不清楚,他就会被扣上妨碍公务的罪名带走。如果季序想保全教会,就得交出小孩,在这场交锋中败退离开。
怎麽感觉林局长比之前情绪更尖锐?
季序瞄了眼手边听不懂但努力理解的小孩,隐约猜到答案。
其他教会成员多多少少都顺应了百祷口中所谓“听从内心去反抗丶去复仇丶去为曾经的闹剧画上句号”的引诱,走上一条为自己报仇的不归路。这种野蛮手段在现代社会不应该存在,哪怕季序将范围限制在“复仇不除害”里,某些血腥残酷的事情也不该让一个孩子参与其中。
季序觉得林木青多虑了,但凡他回管理局冷静几小时,就该意识到,季序特意设下这麽拖沓的局面让凶手绕了一大圈才毙了人渣父亲,还导致管理局对他仇恨更深,就是为了不牵扯到无辜孩子身上。
于是他轻巧且敷衍地略过话题:“或许凶手实在是太敬仰我们教会了,连行凶都要戴上徽章,这麽一想,他在入狱前将孩子转给我们监护岂不是非常合理。”
林木青绷着脸没说话。
他的沉默寡言只会让季序更近一步,他将合同拍在堆满酒瓶的桌上,语气恶劣地故意说:“比起问我,林局长不如去问凶手,他才是该被审讯的犯人,如果您没其他的事,我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