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活着。”八号毫无意外地敲来这麽一段话,似乎用文字发出了冷笑声,不过他也没什麽地位去说其他话,他们这类人突然死亡和强撑着一口气结果活下去都算正常,死去活来才不对劲,知道事情结束後他反而平息下来,“之前怎麽没走?故意打草惊蛇?”
季序肯定了他的猜测:“目标警惕性太强,宁愿换备用车胎也不会冒风险出来,第一枪故意对着轮胎,好让保镖提起警备心,好让我观察他们回头的视线落点和保护方向。”
听到枪声的瞬间,保镖先是在本能反应中立即擡头,然後下意识观察子弹位置和雇主安危,季序只需要根据他们的反应判断出人在哪,干脆利落地结束闹剧就行。
他不用计算目标脑袋和心脏的具体位置,狙击枪就是为了远程一击毙命而设计的武器,打到躯干也将在巨大的威力和穿刺伤害下形成空腔,尤其是季序担心不保险,还临危不乱地补了一枪,目标活着的概率就跟季序回之前的模拟器概率一样低。
俗称除非他突发奇想改变主意,否则绝对没可能。
这时候季序才想起八号跟他说过的话题:“什麽叫专杀离开克罗岛的人?”
八号微妙且挑剔地说:“你不知道?在你眼里自己是按照时间顺序做任务,有理有据,有条不紊,其他人都快被你吓到不敢踏出岛屿一步了。你专门暗杀离开的人,好像有什麽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逃跑的怪癖似的,托你的福,前面那几个决定转机和其他即将过来的人都换顺序了。”
季序:“……”
难怪这个目标还到处谈生意,追了七条街也没看他急着要走。
他背靠在墙上,真诚地自我反省:“抱歉,第一次有人给我安排行动,执行时没考虑过後果。”
这又不是什麽重要任务,他只想刷个排行,好在论坛出面试能收集到更多的信息,结果一路速通下来目标全跑光了。
八号心情不错:“比起调整排序浪费的几小时,你的行动价值更高,等下我把文档改一改,那些没来的人半数以上都决定在杀手被抓前绝不踏进克罗岛一步,岛里的人也纷纷退票缩在酒店和家里,短时间内不会踏上任何一条离岛的公路,恭喜你,接下来的时间宽松许多,能睡个好觉。”
季序熬夜久了,脑子短时间内没转过来弯,他眯起眼睛,自从知道剩下的目标跑了後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的,问道:“半数以上?”
八号幸灾乐祸:“一看你就是没给别人打过工,当然是被老板压着过来,除非克罗岛被淹,否则别想着有休假。”然後他又说,“我先去整理了,你继续忙。”
季序眨眼看了一会儿,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敲着字回复:“晚安。”
他实在太困了,季序是现代社会少见地作息规律的那类人,这也跟他的习惯有关,从小到大一向如此,于是就没变过。
除非有事要做,季序绝不熬夜,通宵的次数更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也就是当主持人那次熬到了凌晨放了场烟花,再有就是上个模拟器指挥其他人逃狱,这次两天一夜高强度运转是他的极限,长时间维持着需要耗费脑力和眼力的远距离精准狙杀,当知道不用赶着给死亡笔记勾对号後,季序几乎下一秒就被困意席卷到大脑。
他揉了揉眼睛,换上比较熟悉的细框眼镜,对着手机黑屏发了会儿呆,才忽然想起要做什麽似的,後知後觉地脱下冲锋衣和手套,然後撬开子弹内部的硝粉倒上去点燃。
季序不抽烟,比起随身携带打火机,他更喜欢闲着无聊滚水晶球玩。
确认过身上的硝烟味消散大半後,季序才掉头前往之前购买的安全屋,调酒师选的地方位置偏僻渺无人烟,半径几百米只有季序一人,他拔下钥匙径直走到门前,拿起匕首暴力开锁。
“……”
迷迷糊糊间,季序躺在沙发上面,他似乎看见一个仙人掌在球里跑来跑去,像极了个仓鼠笼,边跑边念叨着‘我是树洞,我是树洞,我不能主动打扰雇主’。
再旁边,有一台在疯狂打字的键盘,眨眼间屏幕多出来无数行记录,几秒钟後删到只剩两行;紧随其後的是个绿色数位板,闲着没事才画几笔,半天还停留在草稿阶段,趁同事不注意偷偷把以前的素材导进去。
季序醒来的时候,依然盯着黑漆漆的窗外发呆。
刚才似乎做了什麽奇怪的梦,主要是从没有熬夜疲累过,大脑都在自动帮他在梦里复了个盘。
前半段是一群模拟器员工在疯狂摸鱼,中间就变成莫名其妙回到现实,季序往返在各大讲座和研讨会之间,不停地记笔记准备论文,仿佛回到了刚考上来的时候,後半段他坐在白炽灯常亮的报告厅里,听着一直讨论哲学的导师上台改讲违法犯罪,害得季序在梦里苦苦思索许久,自己选的专业什麽时候变成治安侦查了。
季序勉强爬起来,他脑袋依然昏昏沉沉,打起精神洗了个澡才回到干净的床上,本来只是打开手机看一眼接收的消息,却发现夹克青年发来一条帖子。
他:“???”
他:“这是你吗?”
季序看了一眼帖子,顿时陷入无言的沉默,他在模拟器里遇见过不少人了,但像八号这样热爱工作,坚持不懈的人依然非常少见。
管理员8号:
【复盘整理c今日的行动路径,任务时间,目标顺序,以及日後任务的延迟十分钟实况直播,授权截图在首楼,请合理运用只看楼主功能】(加精)(热门)
熟悉的加粗了白边的昵称,在整个黑红配色的网站非常显眼。
季序头疼地回了句:“不用管,他在造势……算了,他就是在凑热闹拱火和滥用职权,你明天的任务怎麽样了?”
他只是随口一提,夹克青年却积极地主动分享起来:“多亏你之前告诉我的线索,樊年临死前打电话的那个人就是刺桐集团的研究员之一。”
“我询问了他刺桐集团在做什麽,他告诉我,植物没有神经,只有受到刺激後的信号传导系统,于是有人认为有应激本能而且不会失控的植物是比枪械更好用的防员,谁能想到一片平静无害的绿洲实际上非常危险呢?正如同他们明天在会上想宣传的绿萝,触发机制後好比面对数不清的蛇群。”
他说得自己恶心了起来,一脸嫌弃,不愿再提:“真的,让我想起了他们上次宣传的‘霞水母’,一株会把花蕊变成触手的百合花。”
季序:“……?”
什麽东西,刺桐集团你们究竟在研究什麽?!难怪天天被人骂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