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清晨开始起雾,眼前薄薄的白茫茫一片,人群在雾气中穿梭流动,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呼吸间全是刺激的凉意。
刘妍突然想到老人家的话,又想到和爸爸的那通电话。
快要结婚的晓兰——
其实这个名字,她根本没听过。
她记忆还停留在父亲不知道是前面几任的丽娟上,没想到中间又是一段风起云涌。
她不禁质疑,每周给父亲打的这个电话到底有什麽意义?
说是联络感情,不如说是例行公事。
固定的对话。
如果没有开会的话,最後一定会说“妍妍真是个乖孩子,就这样,爸爸还忙,先挂了”。
如果开会的话,也不会打回来给她。
她对父亲知之甚少。
除了有血脉的联系之外,更像是个熟悉的陌生人。
——再婚。
相当于给她找一个後妈。
可这麽重要的事情,她却像个局外人一样。
乖孩子。
刘妍想到这个词。
手心贴着钢笔笔杆,感觉自己的温度和金属外壳的温度一样。
这三个字真是可怕。
有了这三个字,大人们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忽视一个孩子,而孩子也必须理所当然地包容大人一切行为。
一个从来不乖的孩子,突然乖巧一次,会受到莫大的嘉奖。
而一个从来都很乖的孩子,什麽也不能得到。甚至害怕,不乖一次的话,现实会比现在还糟糕。
“想什麽呢?发呆半天了。”
旁边突然传来声音,连带着一只修长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赶紧回过神。
“没什麽。”
她可爱地笑了笑。
她其实丶可能丶也许不是一个伤春悲秋的人,只是偶然想起了,有些感慨而已。
不管怎麽说,现在,在唐放身边,她心情还是蛮好的。
唐放又看她两眼。
“对了,”他突然问,“你和我出来,那个人没说什麽吗?”
“那个人?”
“你青梅竹马。”
“噢……”
刘妍咋舌一下。脑袋里像是有根弦被人紧紧拽了一下,发出警惕的警报。
她迟疑着去看唐放,对方面色如水,看不出情绪。
不知道为何,她带着点试探和不确定,回了句。
“他不太高兴。我成绩不是下降了麽?今天本来还不想让我出来,说要给我补课。”
安静。
唐放盯着习题册,没有任何反应。
刘妍开始後悔起来,想咬了自己舌头,她干笑一声,转头去看厚重的天空。这会儿太阳没入了云後,一时显得阴冷。
她捏了下手,若无其事地转移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