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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竹赶回光朝城时,正值乌云蔽月。空气沉闷无比,即将带来狂风暴雨。马蹄声在夜空中回荡,惨白的花瓣砸了她满面。
本该在此等她的云子晋此刻不知所踪,本该传信的信鹰也没有回应。
总不会。。。。。。发生什麽事了吧?
南竹一时失神,身体突然失衡。眼前的景象扭曲了一瞬,她几乎没有意识到已经摔下马背,只感到心中阵阵不祥。
驿马似是受了惊吓,挣扎抽出她手中缰绳,扭身便跑,给她留下一手疼痛。她无心顾及,只缓缓踏上惨白的花路。
漫天缟素,满城恸哭,哀悼的白幔随狂风摆动不止。已是深夜,街上却满是素衣哀悼的人。所有人都低着头,满面泪痕,哭声和叹息声交织成一片悲鸣。
南竹的心被一点点撕扯,直到支离破碎。她僵硬地低下头去,抓住了一张冥币。纸钱带着一点凉意,冰冷的触感让她感到几分麻木。
满城恸哭,必是大事发生。
难道阙罗死了?南竹这样骗着自己,眼眶一片猩红。
她踩着满地落花,捏紧冥币,步伐越来越快,最後几乎是拼尽全力跑到天女阁的。
天女阁内,火盆噼啪作响,干枯的花散落满地,一盏长明在房间中央,正灯散着温柔的光。阙罗安安静静地跪坐在旁,表情麻木。见南竹来此,他稍有动容,那双眼却再流不出一滴泪水。他轻扶棺椁的边沿,不敢回答她眸中不解。
一瞬间,南竹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她目光空洞,所有的一切像是一场幻觉。
南竹如失魂的鬼怪,迈着古怪的步伐走到棺椁前。她望着躺在里面的蓝铃,睁大了双眼,却几乎无法理解现在自己双眼所见到的是什麽。
蓝铃安静地躺在棺椁中,精致的脸庞白无血色。碧蓝的衣裙被血沾染,斑驳不堪。南竹凑近去看,只见蓝铃的脖颈丶左胸丶腰腹皆有着又深又黑的刀伤。
蓝铃死了?
不,没有,蓝铃没死。伤口没有流血,她只是睡着了。
想着,南竹趴在棺椁旁,想伸手去扶蓝铃。可她还没碰到那冰冷的小臂,便被阙罗拦了下来。
“妹妹,星星,星星她。。。。。。”阙罗顿了顿,声音轻到几乎听不清,“已经死了。”
蓝铃死了。
这几个字仿佛铁钉,狠狠钉入南竹的胸腔。她大口地呼吸,身体像被抽光了所有力气,整个人几乎要跌入火盆之中。
阙罗扶稳南竹,重重一低头:“对不起,妹妹,我没能护好星星。是我失察,只顾沉溺喜悦之中,浑然不知危险靠近。杀害星星的凶手。。。。。。我没能抓住他。云。。。。。。七王爷也不知所踪,至今未有音讯。”
蓝铃死了,云子晋失踪了。都是她害的,都是她的错。
“都是我。。。。。。害的。”南竹用力眨眼,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吸入肺腑的空气化作刀刃,将她的五脏六腑搅得天翻地覆,“是我的错。。。。。。”
南竹搭在棺椁上的手滑落,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她整个人变得摇摇欲坠,耳边只听得到凌乱的心跳声。
她不该贸然行动的,她应该想好万全之策的。蓝铃死了,蓝铃死了蓝铃死了!
一瞬间,无数讽刺的话灌入耳中,刺激着南竹的感官。她很想尖叫,却像被毒哑了嗓子,被扼住了喉咙,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她不停喘息,甚至不知道是何时打翻了火盆。就连火舌爬上小臂,将她一点点吞噬,她也浑然不知。
在意识断开连接之前,无数的纸钱被风卷入,噼里啪啦落在南竹的脸上。她不挣扎,不反抗,仿若行尸走肉。
蓝铃死了。
她又一次害死了蓝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