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冷椴发现林吻冬的眼神已经完全没有了活着的盼望,他不能失去李夏至,他安慰李夏至:“夏至,你和沈故是局中人,你其实有没有想过,林吻冬有活着的概率?”
李夏至似乎是抓住了黑暗中的一束光:“椴哥,你说什麽?”
“一个手机掉在海里,没有李夏至的衣服丶DNA,说明不了什麽。”冷椴看到李夏至眼里恢复了光,他继续说:“夏至,你得好好活着,或许,你能看到林吻冬活着回来。”
“椴哥,你别骗我。”“不会的。我最不愿意的就是欺骗你。”
“好。”
李夏至不敢再看一次的信,一直陪着他到毕业,他辞了图书馆的工作,做了一名全职作家,他写得第一部小说叫“英雄,英文名是SKM”,他隐去了所有人名,以第二人称的视角观察两位主人公的人生,相遇相识熟识再到天各一方,十年後重逢,他们和彼此的爱人一同结婚的故事,温暖而治愈当下社会人们破碎的心,他也因开山之作名声大噪。
李夏至染了浅蓝色的头发,跟着自媒体博主学化妆学穿搭,去医院打了很多次耳洞,戴上价值不菲的耳洞,他势要让自己活成林吻冬的模样。
他登上了网络节目的名人采访栏目,在节目里他松口这本书是为了纪念他一位失联很久的朋友。主持人情商很高,他问他答,氛围也是幽默风趣,收视率稳居前三。
最後的环节是抽取幸运的粉丝提问,问题大多数问他的书和人生之间的关系,他也回答得滴水不漏。
主持人随即点击最後一个问题,但是来着节目组提前准备好的问题,主持人带有刁难的口吻:“您的书里描写的两个男生,真的有这样近似于女孩子般亲密的感情吗?你在书中描述男性朋友之间牵手亲嘴拥抱的细节,可是现实里男性朋友并不会这样相处,因为在大衆视野里,男生之间的友情更为粗犷,和您认为的男生友情不太一样。您是为了满足您自己的欲望,将女孩子的友情性转了吗?”
“大衆如何,与我没关系。”李夏至对节目组的小动作了然于心,他不紧不慢回复:“大衆没见过不代表现实社会里没有。我认为男孩子之间如果可以像女孩子之间的友情细腻的话,这个社会会变得更美好。”
李夏至的回答引来阵阵掌声,他不露一点破绽的表情,让主持人和节目组甘拜下风,李夏至继续回答:“我书中描写的男孩子之间的友情,有人可以接受,有人接受不了,很正常。因为文学创作需要倾听不同的声音。在我看来,写书的过程就是揉碎社会的冷漠,给予人们超现实的温暖。如果有人被我触动,我很感谢,有人批判,我会理解。这个世界很大,约定俗成的主流不是唯一正确的答案。”
节目结束後,主持人和李夏至握手,言语间也找补些许刚才的刁难,李夏至不介意,让自己的助理拿来签名字的的新书,一人一本送给主持人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冷椴捧着鲜花,在後台为他献花:“恭喜你,夏至,你表现的很好。”
李夏至捧着花,但是羞红的脸比花比花更好看:“冷医生,怎麽穿白大褂来了?”
冷椴亲吻李夏至的额头:“我为病人治疗结束後紧忙赶来,怕错过你的高光时刻,所幸我把你的英姿都拍下来了。”
两人十指交叠,无名指上的戒指十分惹眼。
冷椴顺利地毕了业,将酒吧完全交给了cici,他获得了从业资格证书,开了一家心理诊所,这些年也看了很多像曾经的李夏至一样的孩子,在他的帮助下,很多孩子变得开朗了很多。去年,李夏至答应了冷椴的求婚,但两人只是订了婚,但一直没有领证正式办婚礼。
李夏至在等,在等林吻冬回来,和他一起走进婚姻的殿堂。
那天离开医院之後,他们再也没见过沈故,但新闻总会出现与沈家相关的事情。沈宰重和沈美琴因为涉嫌诈骗和借高利贷,被追债的活活打死,两人尸体陈放在污渍遍地的筒子楼小区。
沈忠开了一个记者会,通过産前DNA坚定,证明了黎优的孩子不是沈故的。黎优和一个大学生乱搞怀孕想要让沈故接盘,目的是为了夺取沈家的财産,却不成想黎优和他男朋友间接害死林吻冬的事情在大学传开,迫于沈忠的压力,学校开除男生,黎优也被退学,男生双亲暴毙,黎家破産,父母喝农药自杀,因为资不抵债,男生没和黎优领证结婚,酗酒成瘾且愤恨得不到黎家的资産资助,将黎优推下楼导致她流産,两人精神失常被关进了精神病院。
短短的几则新闻背後风起云涌,轻描淡写地带走了几条人命。
在林吻冬离开的八年,李夏至赚了很多钱,他买下了自己租的房子,保留了当初的格局。他每年出两本书,故事都是温暖幸福的结局。有的粉丝在微博底下开玩笑,想让李夏至写一个BE的故事,李夏至笑着回答:“经历过BE了,我不再想在精神上再一次被BE支配,我希望我笔下的人物最终都是幸福的。”
现在的李夏至有了自己的工作室,也会定时开签售会,他会提前第一排的中间留一把椅子,他在第一场签售会结束的大合照,李夏至将这把椅子拍得清清楚楚,他在微博长文底下,表明心迹,这把椅子永远属于他已故的朋友。
沈故这八年颠沛流离,死去又活来。林吻冬是他心头的红与热烈,他死了,红也黯淡,热烈也萎灭了焰心。他辞了职,选择踏入陌生的时尚行业,去做了职业摄影师,从地下室出租屋到公寓再到自己买下的别墅,从藉藉无名到时尚编辑,从一无所有到聚拢人脉,破茧重生的沈故终于体会到了林吻冬创业的艰辛和遭受的冷眼和打压,凭借林吻冬留给他的信念,他杀出了重围,终于做到了兰市顶级时尚杂志的龙头位置。
沈故的风格很锋利,前卫却不诡异,国际却不讨好,有种兀自生长的美。他也是明星名人聚会,绕不开的话题,无论是颜值丶性格丶能力都无可挑剔,都曾争抢要他的名片,因此明星在出席时装周前都会花大价钱提前预约他拍照片回国营销,沈故因为自成一派的风格,也打动了国际上的时尚主编,自然也接到了国外很多品牌方邀请出席宴会的邀请函。他努力地工作,马不停蹄,除了吃饭睡觉锻炼,剩下的都是工作,好像他企图用这些填满他荒草连天的世界。一旦有人聊天无意间问他的年龄,他都会黯然神伤,距离林吻冬离开已经这麽久了。
“主编,这是纽约时装周的邀请函。”
“一切照旧。”
几个月後,沈故在飞机上透过玻璃俯瞰大地,他亲吻用戒指融成的项链:“冬冬,祝我顺利吧。”
今年的纽约时装周有些无聊,好像与去年的主体相差不多,无论是主题的选择,还是面料的裁剪,品牌的创新意识,以及模特的妆容表情带上谄媚讨好,看得沈故很不舒服。
时尚不是讨好,讨好的时尚是垃圾。时尚需要自信,需要锋芒,需要创新,但不能随意拼接,不讲章法。
沈故没有心情拍下去,只能一个劲儿叹气。其他国家的摄影师也意兴阑珊,他们只希望最後一个品牌不要让他们失望。
旁边的荷兰摄影师和他的同行用荷兰语交谈,“‘SKM?’这是什麽牌子?没见过。”
“是来自中国的设计师创立的小衆品牌,这几年早国外打拼得很有名,他的主理人的名字是中文,但是中文怎麽念,我不会,大概是零温东吧?”
沈故听不懂荷兰语,他也只当是他们在毒舌吐槽了。
沈故本想离开,但是突然现场的灯吧拉黑了,背景响起了慷慨激昂的交响曲,让他觉得很有意思,停下了脚步。
突然,大幕拉下瞬间,舞台四周燃起了烟花,灯在烟花萎熄之际全部亮起,一个背着天使翅膀的小孩从在台上跑了一圈。沈故听到头上有声音,衆人头顶散出两段布满山水墨画的丝绸,自然而然地搭到对面的柱子上,早就站好的工作人员迅速地将丝绸绑好,接下来从T台的上方突然飘来一个坐秋千的绑着绷带的人。交响曲突然变为缠绵的鼓点,牵连着在场的人心也跟着蠢蠢欲动,衆人开始举起摄像机,跟随绷带人的视角,亮起闪光灯。秋千自上而下滑落,绑在秋千上的绑带也跟着秋千滑落,一点一点地扯掉绷带,绷带人的皮肤和五官也逐渐出现在衆人面前,宛如破茧的蝴蝶滑到终点。
现场本应死寂一片突然人声鼎沸。
绑带人稳稳落下,身後走出来不同年龄的六个模特,他们站在那人的两侧,用两段黄绿色的绸缎拦着背对衆人的绷带人,宛如蝴蝶的翅膀在扇动,大为惊人!
沈故却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绷带人转过身,那张脸没有化浓妆,漂亮令人难以挪目。沈故身躯为之一震,他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那人穿着印有‘偏见’‘歧视’的各国文字,赤脚踩在光滑的T台上,白色抹胸上面是的寒兰和荷花的形象,格外清纯美丽。他身上爆发的能量点燃了全场,他身後的人按照程序将绸缎系在他肩膀上,井然有序地跟在他身後,在摄影师的镜头前丝毫不顾及其他人的眼光,自信地踩着步子展示只有他也只属于他的魅力。
那双脚很白很漂亮,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他曾将它们视作掌中玩物,也曾不顾一切地砸碎了它们,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它们了。它们的主人挪着慵懒自由的步伐,一步一脚印,漂亮的脚趾也配合得十分得当,直到停在他的面前,沈故的视线汇集在它们上,他的镜头里那双漂亮的粉足勾起了沈故内在潜在的□□。
而这双脚的主人,毫无疑问来自于他。
沈故的心脏砰砰直跳,他放下摄像机,擡头瞬间,周围霎时失声,仿佛当下时间为了他们停止流动,只为他们之间架起桥梁。
他还是他。沈故震惊之馀,幸好还记得自己的工作,他举起摄像头,镜头对焦太台上的主角,沈故在T台下仰望,曾经在这个人身上看到的骄傲丶倔强丶任性丶自由,哪怕经过把八年的风吹雨打,依旧半分未改。
他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个人是林吻冬!
林吻冬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