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了声谢,白木优生去接,拿住筷子捏着,没拽动。
擡起头,递来筷子的人眯着眼盯着他看。
另一侧放在桌上的手指曲起丶敲了两下桌面,垂在桌上的视线动了下,要转过来。
转到一半,手指敲着桌面的人突然又道,“算了。”
“先吃吧,吃饱再说。”
不再为难他,宫侑松开手,灰发少年低低应了声,接过筷子。
一掰两份,‘咔嚓’一声清脆响。
抓着筷子,他埋头吃面,动作很慢,或许是拉面才端上来,太烫的缘故。
冉冉升腾的热气浓雾一般,白得晃眼。
拉面店橘黄色调的顶光倾下,将影子映得浓深稠厚。
雾气凝结,扑在面上丶扑在眼皮丶扑在眼底。
白木优生吃了很久,那碗面还是那碗面。
只是面汤越来越多,一滴一滴滚落,落进碗里,荡起细小的涟漪,圈圈扩着。
他吃得很安静,哭得也很安静。
店内一开始很嘈杂,充斥着衆人吵吵嚷嚷的打闹插嘴声,而从某一刻开始,就剩下呼吸与咀嚼的声音。
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没有出声点破,适时留下这一份体贴。
“那麽——”
“——多谢款待!!”
拉面店门口,四个方向,乘坐公交的丶做电车的丶步行的丶打的的,这是真得分别了。
白木优生和宫侑站在一起,衆人也习惯了他们两个比双胞胎还双胞胎的相处方式。
“要好好的啊,你们两个!”
赤木路成玩笑般给了宫侑一拳,锤在肩膀上。
摆了摆手,三年级们各自分散离开。
与剩下的人告别,白木优生同宫侑一起步行回家。
并肩走在人行道上,一月的兵库夜晚也是冷的,纵使穿得不少丶寒气依旧丝丝顺着缝隙往内里爬。
才吃下的那碗拉面占着肚子,稳稳提供暖意,走久了,冰凉的身体也就自发开始发热。
稍微缓过来了些,拉高围巾,白木优生慢吞吞遮住自己刚刚的失态。
路灯映照下,他鼻尖红红的丶眼睑也是红红的,一眼望去就知道发生了什麽。
红消散得慢,痕迹也祛除得慢。
比赛结束时没有哭,回到旅馆没有哭,回程路上没有哭,解散时候没有哭。
偏偏就在拉面店最後吃着的时候控制不住,被压抑到极点的情绪完完全全决堤丶冲破阻碍直接作用出来。
或许是拉面店这样的环境丶十几个人热热闹闹齐齐围在一起的氛围,实在让他感觉到不舍与悲伤。
明明一年都没有到,明明只是运动社团。
但带来的温暖与安心,实实在在地在心底扎根。
有那麽一刻,白木优生脑中想过。
或许他不是为了那样的胜利丶为了什麽第一的名号才去打排球,才去助跑起跳。
他想要的,非常简单。
只是想和队友……想和这群人,久一点,相处的再久一点。
明明最初来到稻荷崎时,他孑然一身,唯一拥有的就是握在手中的排球。
晃眼间一年转过,收获了可靠的队伍丶贴心的前辈丶温暖的队友。
从‘什麽都没有’逐渐到‘朝夕相处丶志同道合的队伍’,一直以来缺失的那块仿佛被短暂地补足。
在咀嚼着这份情感的同时又止不住再一次生出这样的想法,
‘果然,能够来到稻荷崎……真的太好了。’
……
最後一个学期在短暂的休息後拉开帷幕,稻荷崎男子排球部的三年级全部退部,部内还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欢送仪式。
三年级们都发表了退社讲话,原以为会抱头哭成一团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因为放下了诸如‘就算我们退部了也还是会回来盯着你们这些小子的’以及‘明年的春高我们绝对会到现场去围观,表现得不好——’这样威胁性拉满的话语。
後面的话虽然没有说下去,但是衆人着实头皮一紧,来不及沉浸悲伤之中,就已经开始先发投入赛事复盘与新一轮训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