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很後悔,很後悔後面没有做好,後悔後面吓到你了。”
郁从言没想到他会聊这个,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麽。
陈耘这副剖白的样子看得他心揪,突然又有些後悔聊一聊了。
但话开了闸,陈耘愿意说,他也只好劝自己听下去。
陈耘突然侧过身来,对着他:“其实我也没想过要真的打他,可是他打了你。
郁老师,我被他打过无数次,其实已经没感觉了,在你七年前告诉我可以反抗之前,我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挨打长大的。
他是生我养我的人,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可以反抗他。
郁老师,是你告诉我,我可以反抗他。”
郁从言有些怔愣,感受到陈耘的情绪有些不对,他想伸手去摸摸他,或者拍拍他的肩膀,却没想到伸出的手被猛地攥住了。
陈耘的手比他想象中大了不少,就这麽握着,能直接感受到他滚烫的体温。
陈耘突然把他的手指掰开了,一点一点,从他的指缝插进去,和他掌心相扣。
郁从言一顿,再迟钝,他也明白这个动作不太合适,他想挣脱,一擡眼却发现陈耘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话音里还带着哭腔,问:“郁老师,不要讨厌我可以吗?”
郁从言心一下子就空了,他是见过七年前的陈耘的,可那时候的陈耘从来没在他面前这样过,那时候的小孩连哭都是要背着人的,他本来就心软,陈耘这麽一哭,他哪里还能抽出手来?
郁从言在心里叹了口气,用另一只手去拍了拍陈耘的肩膀,说:“讨厌你做什麽?”
陈耘闻言,眼睛都亮起来,“真的不讨厌吗?”
郁从言想说不讨厌,话到了嘴边,又觉得不能让陈耘这麽便宜,既然要摊开了聊,那他不如就直接问。
他说:“唐适讲,你当时那一板砖,是朝着他太阳穴去的。”
这也是他一直顾虑的地方,不管陈耘到底怎麽样,郁从言总是不希望他干出後悔一辈子的傻事来的。
没想到一听到这句话,眼神顿时变了。
他眸光闪了闪,郁从言突然有些执着,故意凑近了逼他和他对视,两个人隔得很近,几乎是鼻尖蹭着鼻尖,郁从言期待他坦诚。
陈耘居然真的没有挪开视线,他看着郁从言的眼睛说:“只是碰巧。”
只是说完他就挪开了视线,甚至背过了身去,手也松开了,不再看郁从言。
郁从言一下子就有些慌,心想自己是不是过了,再怎麽样陈德明到底是陈耘亲爸,应该不至于,他不该怀疑的。
他想再去把陈耘扒拉回来,但陈耘没给他这个机会,他转过身後立马起身,摆出一副已经聊完了的架势,准备睡觉了。
“陈耘。”郁从言喊了他一声,陈耘垂着头,郁从言看不清他表情,想道歉,却听见陈耘抽鼻子的声音,他用带着浓重的鼻音的嗓子说:“郁老师,其实你也是没办法理解的吧,毕竟他是我亲爸。”
郁从言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开口就是服软:“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陈耘摇摇头,背对着郁从言整理被子。
郁从言不知道自己还能解释什麽,其实他自己也知道的,要是心里真的一点想法没有,他不会回来还不闻不问的,他其实也有些心虚,怕自己看错了陈耘。
但这种时候,他又总是心软的,霎那间他甚至想抽自己两巴掌,明明七年前见过陈德明那副鬼德行,怎麽还是不信陈耘?
他甚至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陈耘很快铺好了床,转过头来,不知道什麽时候摸到了房间大灯的开关,“啪”一声按下去,屋里完全亮起来,那股子气氛就再没了,陈耘看着也没了多少哭过的痕迹,他甚至笑着看着郁从言说:“郁老师,早点休息吧,晚安。”
郁从言一时间心口堵得什麽都说不出来。
陈耘看他不走,还问他:“怎麽了?”
郁从言揉了揉额头,最後说了一句:“我今天喝酒了不清醒,说错话了,你别介意。”
陈耘说:“你说什麽,我都不会介意的。”
郁从言只好作罢。
等郁从言走了,陈耘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又扬起了笑意。
【作者有话说】
周日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