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过去,这人还是没有一丝长进,总是轻易地就相信了别人。
纵然面色冷淡,外表不似从前温和,内里却依旧柔软得一塌糊涂。
来衙署时,他分明抱着复仇的心思。可真来了,就这麽看了杨柳一会儿,各种恶劣的想法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重修旧好的念头却愈演愈烈。
他忽然就想逗逗杨柳,随手揉乱了自己的衣襟,露出小片覆着紧实薄肌的胸膛。
杨柳目瞪口呆,被烫到一般收回视线,紧紧盯着脚底的地板,心里一下又一下地数着数。
数到第十下时,萧策安语气轻佻,笑道:“杨大人,朕准你犯上作乱。”
杨柳砰地一声跪下,额头冷汗直冒:“臣不敢。”
萧策安皂靴踩在衙署的地砖上,缓缓走到杨柳面前,托着杨柳下颌迫他擡头。
杨柳目光低垂,长长的眼睫遮住大半眼眸,不安地颤动着。
萧策安看不到那双潋滟的眼眸。那双眼睛像极了一泓清水,找不出杂念,能映照出周遭的一切,最终都被卷翘的睫毛压下,不吐露一分一毫。
“为何不敢?”萧策安摩挲着指下的肌肤,故而松手,俯身轻声笑道,“你若心无杂念,为何不敢看朕?”
“大概是臣不够可爱,故而不敢犯上作乱?”杨柳一本正经,回答下一个问题,“非礼勿视,何况陛下龙体天颜,臣自然不敢多看。”
杨柳等着他刁难,不想却只听到一声轻哼,随後门扉开合,冷风夹着雪粒灌进来,又被拒之门外。
萧策安也乘风雪离去。
杨柳这下是真的懵了。
他怎麽转性了?
杨柳惊愕之馀,又有些许高兴。
他看起来越来越正常,不再喜怒无常,连之前那些动不动就吓唬人的习惯都改了。
杨柳觉得他离明君越来越近,暗地里很是兴奋了一会儿,提笔给父亲写了一封信。
她更想和父亲说,自己不日就要归家,他们可以去原先看好的几个县居住,每个县都住几个月,选出最舒服的地方定居。
但洋洋洒洒写了几页纸,又沉默着揉皱成一团,避重就轻地解释了一番,道明自己归家路程要晚上几日,问候了几句起居。
杨柳总觉得不太对劲。
以萧策安强势的性子,手中的权势越大,越是说一不二才对。
哪怕他只是随口一提,并无绮念,也容不得她拒绝。
但他只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杨柳百思不得其解,但出门寄信时,撞上冷酷的柳鹤眠,她忽然就明白了。
萧策安不是不动手,只是不需要亲自动手而已。
刑部几位强健高大的捕头紧跟在柳鹤眠身後,堵住了杨柳的去路。
柳鹤眠从袖中取出一卷卷轴,高声念了一桩安丰县的旧案,语气不容拒绝:“杨大人,你不按律法判案,随本官走一趟吧。”
杨柳合上门:“下官收拾一二。”
柳鹤眠着人去拍门,“杨大人,本官劝你老实就范。”
杨柳很快就出来,柳鹤眠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伸手夺去杨柳抱着的书。
翻开一看,不过是些诗书经史。
杨柳扬起手里的毛笔和墨条:“狱中无趣,罪还未定下,下官带些笔墨消遣消遣。”
柳鹤眠冷哼了声:“本官倒要看看杨大人能写出来多少酸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