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夏槐序从踝骨外科回到办公室,脱了白大褂洗干净手,然后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盯着窗外八点刚升起不久的太阳,看了十分钟后拿起包出去了。
打了签退的卡后,夏槐序没去按电梯,这个点儿病人已经很多了,电梯很慢,他拐到另一边走楼梯,下楼的时候也是人挤人。
他的车昨天停在了医院门口,里面停车位都满了,没开进来,夏槐序迎着朝阳往外走,微微眯起眼睛,冬天早晨的阳光有一种凌冽的暖,晒得人昏昏欲睡。
走到路边刚从大衣口袋里拿出车钥匙,一辆运动版揽胜停在他旁边,夏槐序顿了一下,看着那车,没多久两边车门就都打开了,乔心远一个猛冲窜到他面前,把一个保温桶塞给他,张口就喊了起来。
“好不容易值次班一点不积极,咋跑这么快,差点没赶上!”
“躲你呢我,看见你心烦。”夏槐序拎着保温桶,挺沉的,“啥啊这是?”
“山药糊糊和烧麦,可好吃了。”乔心远挺得意的,夏槐序看他那样,又看了旁边乔维桑一眼,对方抱着胳膊没插话,表情有点儿无语,但是在笑,夏槐序也笑了,又看着乔心远,问:“你做的?”
“当然了!”乔心远更得意了。
“你起得来?”夏槐序故意逗他,一脸不相信。
乔心远这下不得意了,“昨天做好的早上热一下啊!”
“这样啊,真厉害我们心远。”夏槐序摸了摸他的头发,“感动死了。”
“听他放屁,”乔维桑终于开口说话了,“昨儿晚上人家阿姨做好的,他就负责放蒸锅上,今儿早上还是我热的。”
“烦死了!”乔心远转身推了他哥一下,没推动,又回头赶夏槐序,“夏主任你快回家睡觉吧。”
“这就赶我了。”夏槐序这么说着,也没想当灯泡,转身就往车那边儿走,都懒得跟他俩招呼一声。
车在室外停了一天一夜,夏槐序一坐进去都想起身出去,冷得吓人,他飞快地启动车子,打开暖气吹了一会儿,从隔间拿出毛巾在挡风玻璃和车窗上擦了擦,这才能看到后视镜,正好照到后面俩人。
乔心远还没进去呢,都已经迟到了,还站在车边抓着乔维桑的大衣不知道说什么,乔维桑被冷风吹得微微皱眉,低头看着乔心远说话,看得出来很冷,但他眼睛里带着笑,显得整张脸都有点儿暖。
最后乔维桑还是抬手捂住了乔心远的嘴不让他说了,乔心远用力扯了他的衣领两下,乔维桑没松手,弯腰在他额头还是眼睛上亲了一下,夏槐序没看清,看到这后他轻轻啧了一声,然后用力按了下喇叭。
乔心远被吓了一跳,转头瞪这边,夏槐序这才开车调头,经过他俩时冒着冻死的风险放下车窗,“不成体统。”
扔下这句话就关上车窗走了,车子很快汇入早高峰的车流中,旁边一辆不起眼的白车跟他擦肩而过,成相反的方向开进了三院大门。
路银塘在门诊大厅一群排队不知道干嘛的人群里好不容易挤到电梯口,等了两趟才挤进去一次,跟电梯员说了去四楼,又好不容易跟着几个人一起挤出来,大冬天硬是出了一脑门汗。
林嘉的爸爸已经到了,在诊室里,路银塘找到地方后敲了敲门进去,一眼看见了脚被裹成球的林嘉。
“路老师你终于回来了,医生说我要动手术,我不想……”
林嘉一看见路银塘就又开始哭,路银塘都没来得及跟他爸打声招呼,先过去把他嘴捂上了,“别在医院出这声儿。”
说完松开手,林嘉真的消音了,路银塘才转头跟他爸握了下手,“我前两天代表高三去外校开会学习,任课老师跟我说了林嘉的事儿我今儿早上刚赶回来,抱歉家长,没能及时陪孩子就诊。”
林嘉爸爸赶紧摆了摆手,很和气地笑着说:“没关系没关系,他自己摔的能怪你们老师吗,您太客气了。”
林嘉爸爸是很明事理的人,知道这事儿跟学校没关系,林嘉自己在路上跟同学打闹摔进去的,不过也有学校没有做好防护的问题,路银塘来之前跟年级主任通过话了,学校会承担一半责任。
“别害怕动手术,就是很小一个手术,毕竟没伤到骨头,腿也没事儿,以后恢复得好还是能练体育的。”医生把片子拿下来还给林嘉爸爸,在电脑上敲了几下后问林嘉:“昨晚是夏主任收的你是吧。”
路银塘看片子的目光停了一下,觉得夏主任这个称呼耳熟。
“我不知道,”林嘉说,“刚开始以为骨折了,就挂了创伤骨科的号,是一个很帅的医生接诊的,还很高冷。”
“那就是他。”医生笑了笑,把几张单子递给林嘉爸爸,“先去办住院手续吧,然后安排床位准备入住。”
路银塘推着林嘉出去了,三个人乘电梯到了一楼,林嘉爸爸去办住院手续,路银塘推着林嘉找了个不碍事的角落站着。
“昨儿晚上主任给你看的啊。”路银塘扶着林嘉肩膀问。
“啊,应该是,护士管他叫主任呢。”林嘉想了想,“我靠老师那主任是真帅,我可是认识你后很少见到能和你媲帅的人。”
路银塘沉默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媲帅是什么,伸手就给了他一拳,“我是这么教你的?”
“改动一下嘛。”林嘉挺委屈的,“不过他虽然帅但没你有魅力,你放心好了,那个主任浑身冷飕飕地冒冷气儿都。”
路银塘愣了一下才哦了一声,“哦,高冷呗。”
林嘉点点头,“很高冷,不过人还是挺好的,还安慰我了。”
这回路银塘没接话,他皱着眉想了半天,愣是没想起来高中的时候夏槐序是不是跟现在这么冷飕飕地冒冷气,昨晚上段明逾给他看见的那张照片里反正是笑着的,并没有让人觉得冷飕飕。
路银塘懒得想,推着林嘉办完住院后就回学校了。
临近期末考试,又正直元旦要放假,整个高三年级人心浮动,路银塘风尘仆仆地赶回学校先回班转了一圈,一群人老老实实的,头都不抬。
昨天因为晚自习太闹腾被代班班主任到路银塘那儿告了一状,路银塘当场一个视频电话打过去,让代班班主任在多媒体的大屏幕上登录微信然后接听,把全班人骂了一顿,班里人一直安静到现在。
路银塘从班里出来,站在后门一边往里看一边接听了刚才就响了一遍的电话,是老爸打来的。
“到学校了,”路银塘目不转睛地说,“明天中午放,不用等我吃饭。”
挂了电话,路银塘转身回办公室了,在没灭的屏幕上看了一眼,今天已经三十号了,明天跨年夜,放元旦假,算是有点盼头,他是个懒人,比学生还盼着放假,在家里躺上个三天三夜的。
不过这次没法儿躺,回家过小年,得帮忙干这干那的,老妈是一个很热爱过节的人,他和老爸要打下手给她当助理,年年这时候和过年那阵儿光开车带她采购就能烧光一箱油……然后一号林嘉手术,他得去看看。
这些事儿不能细想,一想路银塘就觉得活够了,想死。
第二天中午放完学路银塘先回自己那儿补了个觉,天天跟着这群兔崽子六点起,快熬傻了,手机特意开了静音和免打扰还关了震动,谁也甭想叫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