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步稍微的思考了一下,随後解开了自己的那一件侦探小斗篷,搭在了歌呗的身上——因为双方之间到底有着身高和男女体型的差异,所以这一件小斗篷落在歌呗身上的时候,倒是能够将她包裹的正正好好,至少不再像是先前那样瑟瑟发抖。
“……谢谢。”歌呗轻声道谢。
她虽然骄傲又好强,但也并非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面对他人的好意与善意,歌呗现在也已经能够坦然的接受并且做出感谢——这样的改变还是亚梦为她带来的。
不过乱步显然并没有怎麽将这样一点小事放在心上,只是拉着歌呗加快了脚步:“快走快走,乱步大人已经明白这里的【规则】了!”
他“哈”的笑了一声,身上现出一种独属于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来:“这种事情对于名侦探来说,只要看上一眼就能够全部弄清楚了!”
接下来的行程,对于歌呗来说倒像是大开了一场眼界。江户川乱步就像是拥有着常人所无法想象的第三视角一样,能够俯瞰一切,轻易的就带着歌呗在这里穿行。
如果说起初还只是歌呗偶有察觉到的丶隐约的空间错位感的话,那麽到了後来,这种错位甚至是连遮掩都不遮掩一下了,就那样明晃晃大咧咧的将“异常”摆在了他们的眼前。
断续的楼梯,错位的长廊,消失的门窗,在这里行走的久了,甚至都已经无法感知到时间的流逝,导致对周围的一切都会发出错判。
而每当歌呗因为经历的这种种事情而精神恍惚丶错失了判断的时候,那只坚定的握住她手腕的手丶以及从这手上所传递过来的温度,又都会像是黑暗当中将她拴住的蛛丝丶亦或者是唯一燃起的灯火一样,将歌呗牢牢的抓住并且为她指引方向。
乱步像是拥有某种特别的能力一样,即便是在如此容易混淆时时间。空间与感知的场所当中,他依旧能够不受到任何干扰的朝着某个寂静的目标前行。
就像是……这时间的一切纷纷扰扰和魍魉鬼魅在他的眼中都是透明的,名侦探的双眼所注视着的,唯有通向那最後且唯一的出口的道路。
他的态度是如此的坚决而又笃定,于是歌呗也巧妙的被乱步的这一种自信所感染,跟着冷静了下来。
虽然有些过分的幼稚和孩子气,但在关键的时候,倒也还是一个靠谱的成年人嘛。她在心头暗自思忖。
这个时候,歌呗还不知道自己对于乱步的判断当中究竟出现了多少的错误……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无关联。
有了乱步的带路,这原本应该让敌人只是踏入其中都会被杀机环伺的地界,一时之间却居然除了环境略显阴森丶道路稍有崎岖之外,居然再没有什麽其他的危险与不对之处了,一路走过来简直是平和的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假的。
“嗯?”面对来自歌呗的疑惑,乱步显然有些不忿,“那是当然的啦,现在带着你在这里走的可是乱步大人哦!”
他时常眯着的眼瞳有那麽片刻倏然张开,从其中所流露出来的冰绿的色泽,是光这样看着都会心头一凛的程度。
“放心啦,你要赶着时间去参加演唱会是吗?我既然接下了你的委托,就肯定会赶在那之前带你回去的!”
虽然他无论是动作也好还是态度也好,总给人一种微妙的丶与年龄不符的幼稚感,但在这样的时候却又拥有着一种别样的可靠。
就像是爱丽丝误入了童话的王国之後,那始终作为道标在前方引领着方向的兔子一样。只要一直都跟随着的话,那麽最终也定然能够从幽深的地下逃离,重新回到地面上的丶被明亮灿烂的日光所包裹着的那个世界当中去。
于是歌呗原本有些焦躁的心情,也跟着逐渐变的平稳了下来。
这样又在黑暗的环境当中行走了一段时间——而在这整个过程里面,他们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包括那两个人在被歌呗控制住之後的失联,似乎都没有引起什麽太大的关注与影响。
“嗯嗯,说不定是有谁把我们的行踪给帮忙抹除了。”对此,乱步不以为意的评价,“虽然本意肯定不是好心,不过我们也可以从里面得到一些好处,所以就暂时先不予追究啦!”
“比起那个……”乱步在某一面看起来平平无奇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墙前停了下来,睁开眼睛注视着这面墙,“这个後面有很了不得的东西啊。”
他用没有牵着歌呗的丶空馀的另一只手伸了出去,放在了墙面上,然後用力一按——
只见那本该厚实的墙壁居然被他按的动了起来。
但是乱步的力气大抵也到此为止了,因为在那僞装成墙壁的厚重大门被推动了一定的程度之後,他显然也开始後续乏力,只能够朝着歌呗发出请求。
“乱步大人推不动啦……!你也来帮上一把啊!”
歌呗:“……”
她以一种微妙的目光看了乱步一眼,但终归没说什麽,只是按照乱步的要求,和他一起用力去推那一扇门。
伴随着“咔哒”一声大概是机扩动作的轻响,门被猛的推开,门後的景象也显露了出来。
这是一间非常大的房间——更准确一些来描述的话,或许应该称之为仓库?——而在这里面,则是关着七八个孩子。
他们当中最小的看起来才三四岁的模样,而就算是最大的,也绝对不超过十岁。
乱步的目光只需要在他们的身上一晃而过,就已经能够将这些孩子一一全部都认出来:“川子,小中,山口,百惠子……全部都集齐了啊。”
出现在这里的,是在先前的连环失踪案当中作为受害者,而曾经资料被送到乱步桌上的孩子们。尽管并不是全部的所有孩子,但也是其中的绝大多数。
而在一群孩子们当中,那唯一的——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过渡阶段的人,似乎就显得有些过于的格格不入了。
白色的毛绒帽下是柔顺的黑色短发,苍白毫无血色的肌肤,与一双珀紫色的眼眸。
他擡起眼来,目光与他们交接对视,随後唇角弯出一个弧度来。
“请问……是来救我们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