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虫子太过庞大,连绵不绝,几乎占据整个视线,无论往那边看都躲避不了。
走吉眼泪都要出来了,一直喊着掌司掌司咱们回家吧。
离长生看她实在害怕,想了想从储物袋中拿出个之前遮掩容貌的帷帽,罩在走吉脑袋上,轻声哄道:“没事,别怕。”
走吉喃喃道:“三界是不是要灭世了,就像三百年前一样?”
离长生笑道:“不会的。”
听到走吉提三百年前,封讳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地道:“不过一只虫子,怕什么?下去。”
走吉慌忙摇头:“不、不。”
封讳沉着脸一把摘掉她脑袋上的帷帽,走吉“嗷!”了一声,泪水几乎滋出来,赶忙伸手去够:“还我!”
离长生看不过去,蹙眉道:“不要吓她……唔。”
封讳将帷帽随意扣在离长生脑袋上,大掌按着乱蹦的走吉肩膀,面无表情道:“仔细看看,那虫子修为几何?足够灭世吗?”
走吉被按着不能动,只好将眼睛眯起一条缝,胆战心惊地看过去。
那虫子在下方翻江倒海,瞧着庞大骇人,可仔细一探就能发现它不过是因厄灵的气息而暴涨了修为,相比较修士不过金丹修为。
走吉踹一脚都能将虫踹天上去。
走吉努力镇定:“好像……好像不怎么怕。”
“对。”封讳淡淡道,“区区金丹,怕什么?”
走吉吞咽了下口水,拼命忽视浑身上下那股像是被虫子啃咬的感觉,故作镇定道:“对,我不怕它!”
封讳道:“那还等什么?”
走吉鹦鹉学舌似的给自己打气:“对!我还等什么!”
封讳眼眸一眯,道:“乖,去。”
离长生夸赞人“乖”时,总让人如沐春风,恨不得乖乖地将命交给他;但封殿主这句“乖”像是唇缝里飘出来毒针,有种“要是不乖乖听我的话,我要你的命”的惊悚感。
走吉一哆嗦,下意识就要窜出来。
封讳偏头冲不太赞同的离长生一扬眉:“看吧,畏惧哪里不好?”
还没说完,就感觉一个东西猛地撞在他身上,冲势之大猛烈地将封殿主撞得身躯转了半圈,一下扑到离长生身上。
封讳沉着脸回头一看,走吉几乎挂在离长生身上,哭着说:“掌司,三界真的没救了,那虫子有毁天灭地之能啊,我还没靠近就感觉到一股足以让我魂飞魄散的杀气,我尽力了!”
离长生:“……”
封讳:“…………”
离长生幽幽瞅着封讳。
封讳见畏惧无用,又换了战术,面无表情道:“你方才要让并蒂谷对你另眼相看的骨气去哪里了?”
一说起并蒂谷,走吉僵了僵:“可虫……”
“你怕,并蒂谷其他人也怕。”封讳道,“你杀了天敌,他们会把你当神明膜拜,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走吉垂眼看向下方。
并蒂谷的花花草草最厌恶的便是虫,此时已经乱成一团,尖叫着四处逃散,连一向端庄顾及面子的蔺裘也顾不得其他,灰头土脸地带着人往谷外走。
走吉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撑着发软的腿站稳,握紧垂下的长刀。
少女的衣袍宛如火焰朝阳般耀眼,伴随着“呜呜啊”地大哭声直接劈下。
这次,她没有再吓得冲回来。
离长生注视着走吉下去,侧眸看向封讳。
封讳以为他想斥责自己逼得太紧,淡淡道:“她总要面对最恐惧的东西,此后就不必将并蒂谷当回事了。”
饶是走吉想要在并蒂谷人眼前立威发狠,却也只是不痛不痒地逗几句嘴。
若她自己不突破,仍然会被困在并蒂谷这个牢笼中,摆脱不了“晦气”的阴影,再厉害也只能任人欺辱。
离长生注视着他好一会,道:“你今日倒是有耐心。”
封讳一愣后,没来由地“啧”了声。
之前发生过多次意外,除了在幽都,封讳不想再让离长生离开他视线,哪怕片刻也不行。
走吉孤身一人握着长刀从半空落地,发间两个漆黑的坠子顷刻化为火焰燃烧器细碎的橙红光芒,将她昳丽英气的眉眼照得半明半暗的光影来。
刀刃划破虚空的声音沉闷如嗡鸣,走吉眼眸紧闭,循着声音横扫而去。
虫子庞大,一刀带着森寒鬼气排山倒海般轰去,准确无误披在它身上。
鬼气将虫子巨大的身体割断,血肉划破的声音响彻耳畔。
走吉一喜,试探着睁开眼睛。
那虫子长相像蚯蚓,被斩断身体后伤口处竟然转瞬愈合,扭曲着化为两条虫子,咆哮着朝着走吉一拥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