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厄司破破烂烂的小木屋里。
离掌司换了身鱼青简审问犯人时用的木头壳子,沉着脸坐在那抽烟杆。
鱼青简将厚重的大氅披在掌司肩上,见掌司烟杆里的火明明灭灭,试探着劝道:“掌司,这辟离草贵得很,您没壳子就算抽了也……”
离长生凉飕飕看他。
鱼青简立刻闭嘴。
离长生不习惯魂魄一动就飘三尺高的感觉,木头傀儡勉强能站稳,他忧心忡忡地吞云吐雾,浑身都要被辟离草那股苦涩的药味腌入味了。
鱼青简见他态度很自然,好像没有再遭遇毒手,良心发现安慰他:“肯定会没事的,鬼门司的鬼最不会招惹是非的,明日又是九司大会,他们巴不得将壳子送回来平账。”
离长生惨笑一声:“最会平账的鬼门司,会一直上手摸人的壳子吗?”
鱼青简:“?”
竟然还在摸?
鱼青简试探着道:“摸到哪儿了?”
离长生:“……”
离长生冷冷看他。
鱼青简问完就后悔了,干咳了声,正要找补,就听掌司吐了口烟雾,闷闷地说:“手。”
鱼青简:“……”
离长生察觉不到身在何处,只感觉那只冰冷修长的手一直用柔软的指腹一寸寸摸索自己的脸,好像要将面容拓上去似的,细致而温柔。
摸完脸摸脖子,现在已经开始在细致捏着右手的五指摩挲。
离长生愁得抽烟都消解不了。
将鱼青简买来的辟离草抽得差不多,走吉终于从鬼门司回来。
鱼青简忙问:“如何了?”
走吉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掌司的壳子平安无事,就是一时半会回不来。”
鱼青简:“那好消息呢?”
走吉奇怪看着他:“这就是好消息。坏消息是鬼门司两只鬼将掌司壳子扛去幽冥殿,虔诚地献给封殿主,封殿主大喜,现在两鬼已被调到刑惩司任职了。”
鱼青简:“……”
离长生:“……”
鱼青简:“掌司!掌司醒一醒!”
离长生奄奄一息,恨不得直接去投胎。
壳子在封讳手里,那还不得……
还没想完,离长生忽然闷喘了声,手抓住桌沿狠狠用力,脸色瞬间就变了。
脖子好像被人咬了一口。
鱼青简吃了一惊,赶紧凑热闹:“掌司,您前姘头又对您的壳子做了什么?”
离长生:“……”
离长生捂着被人咬了一口的脖子,忍住指尖的发抖:“想办法将我的壳子要回来。”
走吉一蹦坐在桌子上晃荡着双腿:“我已去过了,被章阙拦了下来,说是幽冥殿殿门关闭,无人能进去。”
离长生头疼地按住脑袋。
若是没叫出那句“封明忌”倒也还好,可现在封讳知晓自己明看出他的身份却在驴他,一个暴怒兽性大发把他这具壳子给……
离长生忽然浑身一僵。
他咬住烟杆微微用力,面上没什么神情,努力保持平稳的呼吸:“九司大会何时开始?”
“明日午时。”
“不是说副使回来了?”
“咳,还没有。”鱼青简道,“裴副使还在忙,不过明日九司大会肯定能赶得上,掌司不必担忧。”
离长生幽幽瞪他。
就渡厄司这个办事水平,他很难相信裴乌斜会是什么靠谱之人。
“都下去吧。”离长生含糊道,“我要休息。”
鱼青简愣了下,第一反应是大晚上的休息什么,转念一想又记起来掌司是大活人。
不过这都附身木头人上了,也要休息吗?
这短短几日掌司遭了太多罪,哪怕丧良心如鱼青简也有些怜悯。
鱼大人看了看那简陋的床榻和寻常的锦被,难得有了良心:“要不要为掌司重新换张床榻,再加床被子?”
离长生几乎要将烟杆咬碎了,冷冷道:“不、不必,快走。”
鱼青简见他心情不虞,也没有多问,行礼后和走吉一起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