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镯重新化为一团云雾,缠在度上衡被接回的手腕间。
度上衡情绪起伏罕见地大,浑身灵力又被消耗殆尽,疲惫不堪,连站都站不起来。
度景河散掉灵傀,手指轻轻在度上衡腕上一抚,似乎想为他治愈伤口。
度上衡眉眼闪现一抹厌烦,挣扎着躲开他的手。
“半妖修为不高野心倒大,卑贱之躯也敢觊觎天道之子。”度景河道,“你难道要自甘堕落,为了只血脉不纯的蛇妖毁了自己?”
度上衡觉得很可笑。
好像在度景河眼中,世间一切皆有阶级。
半妖血脉不纯,便是卑贱;他是天命之人,便合该身份尊贵。
对上度上衡讥讽的眼神,度景河指腹在伤口处狠狠一摩挲。
度上衡冷汗簌簌往下流,却硬生生一声没吭。
“既如此,这手不要也罢。”度景河垂着眼轻轻一动,伤口顷刻愈合,只留下一圈疤痕,金镯悄无声息进入血肉间。
伤口愈合,度上衡的右手却半丝力气都使不上了。
更难再握剑。
度上衡自始至终都没什么神情,喘息着缓缓起身,左手握住崔嵬,起身便要出去。
度景河问:“去哪儿?”
度上衡低声道:“观棋府有厄作祟,弟子要去渡厄。”
度景河眉头皱起。
方才经历那一遭,那只半妖的血泊还在地上没被清洗干净,度上衡却好像若无其事般,还要外出渡厄?
见度景河似乎不赞同,度上衡没有血色的唇轻动:“师尊不必担忧,我既答应了就不会反悔,不会私自逃走,更不会去找封讳。”
只是观棋府厄灵作祟,从接到消息到现在,已耽搁了太久。
若厄灵修为够高,不知会死多少人。
封讳勉强留了一条命被丢下雪玉京,化龙恐怕要耗上许久的时间,度上衡无人可依,只能自己过去。
度上衡努力忽视右手的疼痛,飞快思忖要如何能在短时间内恢复灵力。
度景河注视着度上衡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的面容,心中好似被一颗小石子硌了一下。
好像世间一切对他这个弟子来说只是个过客。
那只蛇也是。
哪怕碾碎他的傲骨,剥出他的逆鳞,他仍能无情无欲,短时间内恢复那悲天悯人的神明俯瞰世间万物的神性。
这样的人,就算没有天赐的灵根,心性也是所有人求而不得的飞升命。
……或许留下那条蛇,也不会改变度上衡。
度上衡还未出云屏境,徐观笙便回来了。
看着度上衡身形单薄,白金道袍上罕见沾了血,徐观笙一怔,立刻上前:“师兄,这是怎么了?”
度上衡蹙眉道:“回来再说,我先去观棋府。”
“观棋府厄灵吗?”徐观笙抓住他,“厄灵已被超度,师兄不必再过去了。”
度上衡一愣:“被谁?”
“裴玄。”
度上衡脸色更难看了。
裴玄的功德刚被他补全,若这次厄灵修为够高,恐怕修为会大幅度损耗。
徐观笙环顾四周,偌大云屏境大殿空无一人,一直跟在他师兄身边的那只蛇并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