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讳俯下身用指腹将他眼尾处的泪水轻轻抚去,淡淡道:“多谢离掌司的功德,日后我若再身负重伤必定不会再藏着掖着。”
离长生面带微笑,手指往外面一指,示意滚。
封讳将指腹的那点泪在舌尖一卷,在离长生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离长生:“……”
混账!
封讳看着禁欲冰冷,怎么本性却像是恶犬似的,惯会得寸进尺。
度上衡……他之前就是纵容这条小蛇的吗?
怪不得这么会顺杆爬,直接蹬鼻子上脸。
离长生按着唇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大半夜才浑浑噩噩睡着,不知是不是被气得太狠,又梦到了封讳。
……年少时还是条小蛇的封明忌。
四周似乎是雪玉京,遍地桃花树。
三月花瓣绽放,度上衡坐在桃花树下吹箫,天籁之音倾泻,将四周散乱的桃花瓣卷的漫天飞舞。
伴随着一根桃花枝从枝头掉落,上方盘着的小蛇借着绿叶的伪装,顺势龇牙朝着度上衡而来,杀气腾腾。
“啪嗒。”
度上衡吹奏完一曲,姿态雍容又散漫地收起长箫,因挽个花儿的动作,箫准确无误将飞扑而来的小蛇横扫着飞了出去。
小蛇:“…………”
这已经是它今天第十次打算吃了度上衡,却此次都被折腾得够呛。
小蛇瘫在桃花瓣里装死,呜呜咽咽地流着眼泪。
他恨死度上衡了。
咬又咬不动,杀又杀不死,可恨。
总有一天他要威武地杀杀杀!
还没“杀”完,尾巴尖忽然被人揪起,小蛇视线骤然颠倒,瞧见那张放大的可恶的脸。
小蛇虽然被揪住尾巴,却不妨碍它气势汹汹地冲人龇牙着“哈”。
度上衡淡淡地将右手拇指和中指扣起,作势要弹它脑袋。
小蛇被弹过脑壳,每次都头昏脑涨半天才能清醒,他虽然倔,但被抽八百回也总该记得疼,顿时“呜”了声,不敢哈气了。
“乖孩子。”度上衡拎着它钻到袖中,淡淡道,“不要乱动。”
小蛇就动,游着身子就要往外钻。
只是不知道度上衡的袖子到底藏着什么乾坤,小蛇累死累活游了半天,连袖口都跑不出去,累得在那直吐信子。
一只仙鹤翩然而来,叼着玉令递给度上衡。
度上衡接过后眉头一皱,即刻往外走,似乎是准备离开雪玉京。
小蛇来到雪玉京一两个月,还从未出门过,见状顿时心中窃喜,等到出了雪玉京他再找机会逃走,度上衡肯定找不到他。
雪玉京的俯春金船停在外面,度上衡乘坐金船离开雪玉京,不到片刻便到了千里之外。
小蛇不想着逃跑了,探着脑袋往外看,隐约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度上衡凌空而落,白金道袍翻飞,面容未来得及遮掩,眉眼秾丽而尊贵雍容。
金船下方是一处火焰灼烧的城池,无数百姓四散奔走,浑身功德被抽出,一寸寸汇集在城中央的大厄身上。
俯春金船漂浮半空。
还活着的百姓茫然望去,那阵绝望的哭叫终于带着情深意切的欣喜,纷纷跪地祈求。
“是度崇君!”
“崇君来了,我们有救了……”
“崇君救命!”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好像放大无数倍传入度上衡耳中,小蛇撇撇嘴,被人类这样期盼着,这个坏人肯定得意坏了吧。
只是往上一看,小蛇一愣。
度上衡垂着金色眸瞳,神情无悲无喜。
他从金船而来,手持长剑轻飘飘挥出一剑,那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剑意如同雷光一般轻闪而过。
城池安静一瞬,最中央的大厄结界陡然破碎。
大厄还未吸收的功德被硬生生隔断,四窜地逃回原本的人类身躯中。
大厄惨叫一声,猛地化为庞大的身躯直勾勾盯着半空中那抹渺小的人影。
“度上衡!你又来坏人好事,我从之前就听说过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