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封讳不太聪明,蘸着水划拉好久都没学会自己的名字,他耐心又不足,学到最后用爪子划拉个蛇形模样的线,歪头瞪着度上衡。
度上衡并不生气,笑着安抚道:“无碍,别的人也和你一样,学个十几次也学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封讳:“……”
封讳心智似乎不太健全,哪里听得这话,当即气势汹汹地用五个手指蘸着水奋力写自己的名字。
这次歪歪扭扭但勉强能看出形状。
度上衡说:“我就说你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好聪明啊。”
封讳眼眸下意识一弯,完全没发现度上衡话语中的前后矛盾,蛇尾尖下意识甩起来,但他已化为人身,只能瞧见两只脚左右摇晃,看起来被夸得要飞起来了。
这可恶的人类似乎也有可取之处的。
小蛇勉为其难原谅他剥皮的事儿了。
度上衡很少如此接近一个活物,正想再教他几个字,忽的察觉到住处之外有人靠近。
神识悄然横扫出去。
瞧见外面门口等候着的人是谁,度上衡眉梢轻挑,有些意外。
竟然是裴皎。
上次见面,那孩子看起来浑身都是尖刺,气势汹汹地躲在裴玄背后看起来想咬人,这回不知什么缘由,手中握着伞,满脸为难地在住处外来回转圈。
度上衡一抬手。
大门倏地被一道风卷开,吓了裴皎一跳,瞪大眼睛看向空无一人的院子。
度上衡的声音轻柔传来:“进来吧。”
裴皎一咬牙,犹豫再三抬步走进去。
裴皎一路上都在措辞要如何道歉致谢,本来背得词很流畅,可一进去脑子唰地一片空白,完全忘却了要说什么。
裴皎额角泛起冷汗,他从小到大被宠得无法无天,还是头一回低下头对人道谢……
果然没有裴玄,他只能当个废物吗?
裴皎狠狠咬了下舌尖,疼痛让他的意识清明许多,壮着胆子抬步走进去。
崇君在问道学宫的住处虽然比不上云屏境,却也是整个学宫地段风水最好的别院,灵力馥郁,院中每一颗皆是价值千金的灵草,奢靡到了极点。
裴皎进入内室,他怕自己胆怯,刚站定就敛袍跪下,规规矩矩行了大礼:“裴皎见过崇君。”
耳畔传来珠帘撩开的声音,随后一个人影白金衣袍曳地,轻缓雍容走到连榻边坐下。
一道视线从上到下飘来,温柔的声音笑着道:“起来吧。”
裴皎直起身却没站起来,保持着跪姿抬头直视度上衡,将刚想起来的道歉的话说出口:“崇君,前些日……”
话音戛然而止。
裴皎愣在原地。
上次匆匆一见,裴皎并未仔细瞧度上衡的脸——就算瞧了也被法器遮掩着看不清楚,只能疑人窃斧,从自己那肤浅的第一印象断定此人绝非好人。
今日度上衡穿着不像平日外出时一层又一层、一丝不苟矜贵自持,他只穿着雪白宽松的长袍,宽袖衣摆好似流云般轻拂缓动,胸前衣襟似乎被人揉皱,隐约露出一字锁骨,皮肤胜雪。
虽然仍瞧不见面容,却能感觉到那股令人神往的安宁。
度上衡正等着,见裴皎刚说几个字就愣住了,疑惑道:“前几日,如何?”
裴皎……裴皎又忘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