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回来时没瞧见他,还当这孩子被鱼青简卸磨杀驴扔回凡间了呢。
离长生给封讳使了个“在这儿等着,别走啊”的眼神,缓步推开门走了出去。
封讳阴恻恻注视着离长生背对着他的身影。
好在离长生并未下楼,打开门口走到外面的栏杆边,撑着手往下望:“有什么事吗?”
楼长望在一楼随意仰起头看了一眼,眼睛都直了。
离长生即将要安寝,厚厚大氅脱下,只穿了一身月白薄衫裹挟住单薄纤瘦的身躯,墨发披散着垂曳在赤着的脚边,烛火映衬好似幽都勾人魂魄的艳鬼。
离长生左等右等没等到回答,疑惑道:“楼长望?”
楼长望如梦初醒,脸都红透了,讷讷地道:“掌司叫我阿遥就好。”
这亲昵的名字只有家中人会这样唤他。
离长生也没多想,从善如流道:“阿遥,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休息?”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声咯吱的声音,像是咬牙却攥拳的动静。
离长生回头一看。
封殿主并未离开,正坐在床沿漫不经心看着幽冥殿的卷宗,连一个眼神都没分过来。
“我我刚从我小叔那儿回来!”楼长望赶忙道,“他好像对掌司很推崇欣赏哦!终于松口让我来渡厄司历练一个月。”
离长生回过身来,失笑道:“渡厄司是什么好去处吗?”
“是!”楼长望几乎蹦起来了,“掌司您就同意了吧!”
离长生为难。
楼长望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匣子,里面是闪闪发光的金子:“这是我小叔让我送给掌司,说是照顾我的辛苦费。”
“楼执吏!”离掌司郑重其事地道,“从今日起你就是我渡厄司的一员了,请务必和我们一起重振渡厄司。”
楼执吏顿时欢天喜地:“是!我就知道离掌司肯定舍不得我走。”
离长生笑眯眯地望着他。
后面又传来咬牙的声音,咯吱咯吱。
离长生狐疑回头。
难道渡厄司招耗子,这是新盖的房子啊。
“掌司,鱼大人说其他地方都是恶鬼住的地方,阴气重,我住着会生病。”楼长望高高兴兴道,“您的掌司殿在建盖时特意附了避阴的符阵,我能在这儿住吗?”
离长生点头:“当……”
“好啊”还没说出口,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声沉闷的声响。
离长生回头一瞧吓了一跳,刚才还活蹦乱跳生龙活虎的封殿主此时像是再也装不住了,高大身躯倒在榻上,眉头紧皱捂着胸口。
似乎是不行了!
离长生吃了一惊,赶忙对楼长望道:“乖孩子,楼下随便住。”
说罢不等楼长望回答,飞快冲回房中。
楼长望脖子都要伸长了,不明所以。
这么晚了,难道离掌司房里还有其他人?
离长生快步回去后,眉头拧得死紧。
“封讳。”
封殿主胸口的伤势这回没隐藏,显露无疑,看起来极其骇人。
他勉强支撑着身体,脸色前所未有的虚弱,却还在强撑,像是朵倔强的高岭之花,面无表情道:“不必担忧我的死活,掌司还是先安顿好您的属下吧。”
离长生没理会他的酸言酸语,伸手按住那狰狞的伤口,黑气交缠在他雪白的手指上,好似丝丝缕缕可怖的血。
伤势恢复得仍然很慢。
离长生问:“疼?”
封讳脸色煞白,冰冷的眼神却在离长生看不到的地方倏地一抬,离长生因担忧还没来得及关的房门悄无声息掩上。
门彻底关严,封殿主道:“没什么感觉。”
离长生罕见地来了脾气,冷冷道:“封明忌,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若是不答,以后就和周九妄一样当个真正的哑巴吧。”
封讳:“…………”
离长生伸手往他胸口一按,面无表情道:“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