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讳将手缩回,勾着锁链摩挲了下,淡淡道:“锁魂链加身三百年,我已差不多习惯,自由对我而言并没有那般迫切。如今我更想要另一件更重要的东西。”
离长生微怔,歪着头注视着他。
什么东西如此重要,自由都要往后排吗?
封讳手指一敲。
两人毫无征兆从黑暗中抽离,再次回到灯火通明的岁晚坊,桌案上的寒冰也逐渐消散,饭菜恢复热气腾腾。
离长生不着痕迹松了口气,真诚地道:“封殿主想要什么,若本掌司能做到,必定竭尽全力。”
封殿主嗤笑了声,支着下颌注视着他。
发间的小辫坠着金币垂在脸侧,不知是不是度上衡的意识在影响,离长生竟然觉得这张脸……真好看乖巧。
离长生咳了声,只觉得自己疯了。
“这样东西……”封讳缓缓倾身上前,逼近离长生那张漂亮过分的脸,声音低沉,意有所指地道,“近在眼前。”
离长生左看右看,后知后觉到封讳说这话时好像视线一直粘在自己身上。
不对,等等?
我?
离长生垂在身侧的手倏而一蜷缩,总感觉后背一阵阵酥麻发痒,一股热流顺着脊柱蔓延上脑海。
“这……咳。”离长生努力保持沉稳,“封殿主,虽然前世吧你我有情,可转世和前世不能算同一人啊,你就算余情未了也……”
封讳挑眉看他,皮笑肉不笑道:“离掌司在说什么?”
离长生:“唔?”
“我说的是渡厄司。”封讳漫不经心把玩着玉质的酒盏,淡淡道,“刑惩司虽然能干,但却不像渡厄司那般能积攒功德——离掌司想到哪里去了?”
离长生:“…………”
离长生幽幽看着封讳。
即使离长生脾气好,也要被封讳这套戏耍刺激得起了些真实的情绪波动。
“哦,没想哪里去。”离长生拿起酒盏在指尖转了转,学着封讳“淡淡”的语调,轻声说,“我还以为封殿主色性大发,想要我卖身卖心入赘幽冥殿给您当炉鼎呢,太好了,原来您对我并无旖念。”
封讳:“……”
封讳不淡淡了,他冷冷:“若是离掌司有意愿,我倒是不会拒绝您自甘堕落。”
离长生跟着胡言乱语:“多谢殿主,我更喜欢孤芳自赏。”
说罢,潇洒地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咳。
不是酒。
舔了舔,发现酒盏中放着甜汤。
离长生还挺喜欢吃甜的,他摩挲着玉盏,视线轻轻落在封讳绣着金纹的宽袖间。
锁魂链已隐藏住,只能瞧见嶙峋的腕骨和修长的五指。
离长生抿着甜汤,注视着满桌子大半天过去仍是热气腾腾的饭菜,心尖像是被什么轻轻一掐。
“封殿主。”离长生没来由地道,“您身上的锁魂链,真的只有金色功德才能破吗?”
封讳喝酒的动作一顿,偏头和离长生对视。
离长生等着他回答。
好一会,封讳忽然笑了声,慢条斯理道:“自然是假的。离掌司不会这般好哄骗吧。如今您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交出你的功德,要么渡厄司并入刑惩司,你……和你的属下都归幽冥殿。自己选吧。”
离长生:“……”
离长生心想,交出功德,就等于渡厄司并入刑惩司了。
没得选啊。
封讳手指一敲桌子,不耐地催促道:“选。”
离长生脑子转了转,忽然寻到了封殿主话中的漏洞。
那就休怪他不客气了。
只要脸皮够厚,死路也能走出一道登天梯。
“好吧。”离掌司叹了口气,“若是我的功德能让封殿主重获自由,我愿献上全部功德。”
封讳眼眸一眯。
离长生会这么乖乖地让出功德?
果不其然,离长生说完后面的话:“……只要封殿主看在我为您捐躯的份上,能确保崇君留下的渡厄司不被裁撤或并入刑惩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