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悄无声息漂浮在水上,离长生展开一张坤舆图,几个小小的火爪印在图上奔走,一路朝着南沅而去。
祸斗并不知自己被钓鱼了,高高兴兴地嗒嗒跑。
他狂奔着到了南沅,却并未进城,一脑门往空地上一钻,打了个洞很快消失不见。
地底被祸斗打得九曲十八弯,矜矜业业一个多时辰终于钻到了一处空洞处。
那是埋于地底的一处深洞,不知过了多久已是一片废墟,只有幽蓝的鬼火亮起,照亮四周,瞧着像是阴曹地府。
祸斗不太喜欢这种光,张开血盆大口猛地“哈”了声。
鬼火一阵摇晃,悄无声息化为橙黄的火苗。
火焰灼烧,终于将数十丈的地底照亮。
祸斗悄然落地化为人形。
叮。
似乎是什么清脆的瓷器被轻轻撞了一下。
一道晶莹剔透的光芒从地底一寸寸亮起,宛如树枝般悄无声息蔓延开来,流光溢彩的半透明树枝在这黑暗地底宛如仙人之地才有的琼枝玉树。
而在这颗灵树最下方,困住一个身着白衣的男人。
他浑身上下每一根经脉都被灵树一寸一寸地扎根,强行将他束缚在原地,不得片刻自由。
祸斗敛袍跪地,恭敬道:“主人,我回来了。”
度景河倏地睁开眼,眼眸一闪而逝的重瞳带着森森的寒意,很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神态淡然,盘膝坐在灵树之下,魂魄深处的灵树根须还在深深交缠交织,宛如上千年不死不灭的树根。
祸斗跪在那,闷闷道:“度上衡将我关在幽都好一通折磨,若不是我聪明趁乱逃了,早就死在他手中了。”
度景河笑了:“蠢货。”
祸斗不明所以:“主人?”
度景河伸出手指慢条斯理勾住漂浮在他身侧的半透明根须,淡淡道:“上衡不会这般大意,他是想利用你寻到我。”
祸斗愣了愣:“不可能吧,他如今失忆了,连谁是谁都记不得,脑子肯定坏糟糟的,哪有这样的本事?”
话音刚落,头顶忽地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随着无数乱石土堆接连不断砸下,离长生和裴乌斜翩然而至,转瞬落至祸斗面前。
祸斗一惊,立刻化为庞大的兽形挡在度景河面前。
意识到度上衡果然在利用自己,祸斗气得龇牙口吐人言,怒骂道:“度上衡,你好卑鄙啊!”
裴乌斜眼眸一眯,长剑呼啸而出,顷刻将祸斗的身躯重重击飞出去,撞在那数十人合抱才能抱住的灵根上。
轰隆一声。
祸斗猛地吐出一口血,见打不过也不逃,反而挣扎着用爪子扒拉灵根,直接张口咬了上去,想利用自己的尖牙将灵树咬断。
细看下那地方已有不少咬痕,甚至被咬出个小小的豁口来。
离长生看也不看那蠢狗,缓步走到度景河面前颔首行礼:“师尊,多年不见,看您一切安好弟子便安心了。”
度景河眉眼处已没了三百年前的淡漠无情,仙气消散化为妖邪的鬼气萦绕全身,连面容似乎都变了。
他饶有兴致注视着离长生,笑着道:“三百年未见,你说话倒学会夹枪带棒了。”
离长生笑了:“师尊既然不喜欢弟子委婉,那弟子只好开门见山了。”
说着,他轻轻打了个响指,裴乌斜转瞬落至他身后。
离长生淡淡道:“毁了这棵树。”
裴乌斜颔首:“是。”
度景河并不畏惧,反而笑意越发深了:“这是你的灵根,毁了灵根,你还能活吗?”
裴乌斜眼瞳一缩,握剑的动作倏地顿住。
寻常天之骄子的灵根只有人身般长,可这道宛如灵树般的灵根却足足有数十丈,遮天蔽日散发斑斓的幽蓝光芒。
这是度上衡的灵根?
怪不得寻常人承受一道附灵已是极限,如此磅礴的灵力唯有度上衡自己能操控。
离长生眉头一蹙,等了等没等到裴乌斜动手,侧眸看向:“在等什么?”
裴乌斜握剑的手紧了紧:“崇君……”
“他不会毁了你的灵根的。”度景河笃定地笑起来,“毁了它也是毁了你,你身边爱你之人越多,这根灵根便越坚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