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眼已寻到,不过按照澹台淙那缜密的性子,恐怕不会那么轻易伏诛。
八成有古怪。
离长生想拉封讳当打手去试探试探,但封殿主明显不想被他当狗训,视线冰冷看他:“离长生,你真以为自己能拿捏得了我?”
离长生无奈叹了口气:“被你看穿了,那我只好去寻徐掌教,就算被他认出也无碍,就当他师兄回光返照……”
封讳脸色一变,一把扣住离长生的手,冷冷道:“崔嵬。”
崔嵬剑应召撕开地底出现,万鬼同哭中带出一道狰狞戾气,势如破竹朝向澹台淙而去。
离长生侧身看去。
原来这把鬼剑叫崔嵬。
崔嵬如离弦的箭直冲澹台淙面门,在即将刺入的刹那猛地僵在原地。
阵法中,阵主便是规则。
锵。
一道薄如蝉翼的水墙凭空出现,和那把鬼气森森的剑相撞,堪堪拦截在外。
剑尖和水墙接触的针尖般一点,朝外一丝一缕蔓延出煞气,好似朝外绽放的漆黑花簇,又如淡水中朝四周晕开的墨汁。
离长生诧异道:“好厉害,一道结界竟然挡住了崔嵬?”
封讳:“…………”
封讳眼眸一眯,骨龙凭空出现,朝天咆哮一声缩小无数倍缠在崔嵬之上,留下一道游蛇般的印记。
鬼气瞬时大放。
崔嵬剑一道黑光闪现,硬生生刺破那道结界,准确无误穿透澹台淙的胸膛。
澹台淙的躯体猛地摇晃一下,剑刃带出去的却并非狰狞的血。
……而是清澈的水。
离长生蹙眉。
水?
澹台淙的躯体是泉水而化?
徐观笙不耐地“啧”了声,手持应霜飞身上前,剑尖一挑将崔嵬挑飞,剑刃冒着丝丝缕缕的寒意悍然落在澹台淙脖颈上。
脖子处的血肉和剑刃相贴,泛起水结冰时才有的寒霜。
“澹台淙。”徐观笙漠然道,“破阵。”
澹台淙并未将脖子上的剑放在眼底,他甚至眼睛都没睁,语调没有平日里的唯唯诺诺,只是透着一股看透生死的平淡。
“徐掌教,在你们高高在上的修道者看来,凡人都该死吗?”
徐观笙手颤都没颤,面无表情道:“没人会长生,无论凡人修道,归宿皆是幽都黄泉。”
“修道者能活几百年,凡人如蝼蚁,朝生暮死。”
澹台淙终于睁开眼睛,眸瞳空洞好似被烧焦的大地,他淡淡道:“数百年前也曾有凡人城池因修道者的私欲而满城皆毁,至今上千冤魂也无法全部超度轮回,有谁会为他们伸冤?”
徐观笙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垂着眼道:“大厄抢夺无辜之人功德,是重罪。若他们一死,你身负命债,不得好死。西州四城无人能像你这般尽心尽力只为百姓。澹台淙,别犯蠢。”
澹台淙没忍住笑了:“徐掌教,我没有退路了。”
徐观笙一怔,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就见从澹台淙身上陡然溢出滔滔不竭的流水,朝着四面八方汹涌而去。
徐观笙抬手一挥应霜,那水好似活物般不受灵力攻击,丝毫不退地将他逼下木架。
轰——
四面八方的潮水中,木堆腾起一股火焰。
澹台淙仍端坐在那,只是身躯却被焚烧得面目全非。
城主裾袍那样轻那样薄,却压得他无法逃离,只能端坐在那,任由下方的火焰席卷而上。
火舌吞噬。
烈烈大火和潮涌泉水相撞,水火两重天。
漫天的火焰和烟雾中,隐约传来澹台淙呢喃的声音。
“虔拜天道,惠降甘霖。”
“四灵讨奉,龙神祈雨。”
“上承玉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