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乱成这样,蔺裘匆匆过来,沉着脸将不知轻重的桃花妖扯回去,颔首道歉。
离长生没什么反应,只淡淡看了一眼,转身便走。
离掌司一向性情温和,甚少会这般没有礼数。
封讳似乎发现了什么,懒得追究,抬步追上前。
等渡厄司的三人一走,蔺裘沉着脸道:“你疯了吗?不知天高地厚,当年你阿姐的教训还不够吗?!”
桃花妖委屈地垂下眼:“冤枉啊,桃花煞只有下在有情人身上才会起效,他若真喜欢我,那你情我愿有何不好?不喜欢我也不会生效,怎么就算闯祸了?”
蔺裘被这话气得脑仁疼:“你……”
“再说了。”桃花妖振振有词道,“我阿姐那是胆大包天敢对崇君起心思,谁知崇君是个无欲无求的,根本没中煞,崇君也没怪罪,教训这词太严重了。”
蔺裘:“……”
但凡今日不是死里逃生,蔺裘恨不得把她脑袋上的花揪掉。
渡厄司救了整个并蒂谷,他们不感恩反倒对着人家凡人掌司下煞,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方才离掌司离去时瞧着神色不善,只望不要记恨才好。
***
离掌司缓步从并蒂谷走出,眉眼冷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封讳拎着灯为他照亮路,见人目不斜视往前走,终于伸手扣住他的手腕:“去哪儿?”
离长生道:“回家。”
封讳屈指一弹,将画舫招来。
烛火亮起,从画舫窗户映出的光芒落在离长生眸瞳中,好似细碎的萤火。
离长生抬眼看了看,又站在那不动了。
走吉快步跟上来:“没事吧没事吧,掌司中煞了吗?”
“没有。”封讳将灯笼递给走吉,“他醉了,你先去。”
走吉疑惑看着离长生,看起来神态和平常没什么分别,从哪儿看出来醉的?
封讳已满脸不耐烦,看起来想卷着她扔上画舫,走吉只好拎着灯一步三回头地往上爬,似乎担忧封殿主会趁人之危。
封讳冷冷道:“不要乱想。”
走吉“哦”了声,一溜烟窜上画舫不见了。
封讳看离长生站在那沉默不语,轻轻拽了他一下:“上船回家。”
离长生点点头,温顺地被封讳牵着手一步步上了木阶。
画舫灯火通明,缓缓飞入天际,朝着渡厄司而去。
离长生罕见的寡言少语,进了画舫后便坐在椅子上出神发呆,暖色的烛光披在他身上,将月白宽袍照出清透的暖橙色。
……像是尊漂亮的瓷人。
凡人之躯无法用灵力化解酒意,离长生知晓这个道理往常仅仅是小酌居多,从未大醉过。
并蒂谷的酒酿得清甜,尝起来并没有烈酒味,离长生一盏接一盏喝着还挺有滋味,等到如今酒意汹涌泛上来,意识已完全乱了。
封讳坐在他身侧,握住离长生右手,在那道伤疤上轻轻一抚。
方才中桃花煞时,手腕内侧浮现过一道淡淡的桃粉印记,如今已消失不见,但离长生浑身上下却沾染了一股桃花香。
封讳垂眼看他,道:“醉成什么样了,还认得我吗?”
离长生侧眸瞥来,视线轻悠悠地在封讳眉眼五官处转了几圈,忽然笑着朝他一勾手。
封讳抬步上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离长生视线往下一落。
那是个示意的动作。
封讳愣了下,眉梢微微挑起,敛袍单膝点地半跪在离长生面前——他身形太过高大,如此颀伟的身躯哪怕跪着也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侵略性,严丝合缝将椅子中的离长生困住。
离长生并不需要怎么垂眼就能和封讳对视,他眉眼泛着笑,轻轻倾身上前抚摸住封讳的侧脸,似乎满意了:“这样才对。”
封讳捂住他的手背,淡淡道:“什么对?”
离长生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封讳的头顶,前言不搭后语:“这样高,才是对的。”
封讳一扬眉。
这是醉到把他当成小时候还是个矮子的时候了?
离长生不懂印象中咬他还得踮着脚尖往上蹦的小蛇为何忽然变得这么高,看都得抬着头,他不喜欢。
封讳这个仰视他的角度,刚刚好。
离长生识海混沌,像是被醉意搅浑了,分不清楚今夕是何年。
他抚着封讳的脑袋,身躯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倒,等到反应过来时已摔倒了小蛇身上。
回想起小蛇连蜕个皮都能脆弱到要死的模样,离长生下意识想要撑起身,省得将蛇压坏了,忽然感觉视线一阵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