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长生长身鹤立,笑着道:“裴副使,真巧啊。”
裴乌斜淡淡道:“您看起来似乎并不意外。”
“好说。”离长生站在灯边,月白衣袍被灯火照得好似泛着橙红,姿态放纵而淡然,“只是我与裴副使似乎并无仇怨,此举是何意啊?”
“仇怨的确没有。”裴乌斜到这时仍是彬彬有礼的,“只是想请您帮忙做件事。”
离长生:“洗耳恭听。”
耳朵还没洗好,前任掌司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不耐地对裴乌斜道:“你既然已抓到了崇君转世,该放我离开了吧?”
离长生心想果然如此。
裴乌斜看出他是崇君转世,一不相认二不相护,反而设局算计他。
难道度上衡也和这狗腿子有仇?
怎么那么多仇人?
离长生心中腹诽。
裴乌斜看都没看他,漫不经心道:“自然。”
前任掌司悄无声息松了口气,这疯子倒还算信守承诺……
刚想到这里,忽然感觉一道符纹骤然缠住他的神魂,男人猛地一惊,厉声道:“你做什么?!”
“送你离开此处。”
裴乌斜轻轻一拂,阴风卷着前任掌司的魂魄倏地化为一道流光,穿破山鬼结界,轰然一声撞入金盏葬魂灯灯中。
一道灵力猛地爆发出来。
离长生被震得往后退了数步,眉心金玉珠子微晃,未站稳就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盏绽放鬼火的灯火焰灼烧,前任掌司的神魂浸在其中浑身燃起大火,丝丝缕缕地顺着三魂七魄烈烈灼烧。
男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裴乌斜——!你肆意残杀渡厄司掌司,可愧对崇君相救之恩?!”
离长生:“?”
还不止一个?
裴乌斜雪发翻飞,眼眸无情无感注视着火焰灼烧,他并未否认。
“无用的废物,没资格执掌渡厄司。”
离长生:“……”
好小子,够狠。
前任掌司的神魂被烧得越来越快,他近乎拼尽了全力想要朝着离他最近的离长生伸出手去:“去破阵!崇君转世定能破开……”
话还未说完,火焰瞬间大放。
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中,男人的神魂被彻底燃烧。
火消散后,露出其中一个清透的魂灵。
是一只黄鼠狼。
裴乌斜抬手一勾,黄鼠狼的神魂落入他的掌心,淡淡地道:“前世畜生道得了机缘可投生为人,为何不好好做人呢?”
离长生手指轻轻一蜷缩。
看来这盏灯并非寻常结界阵眼,而是能将人的魂魄烧为前世的魂魄。
只是那黄鼠狼的魂灵不能去幽都,片刻便在裴乌斜手中魂飞魄散。
离长生明白了:“你想将我烧回度上衡?”
“离掌司说笑了。”裴乌斜淡淡道,“鬼火燃烧,就算崇君魂灵被提炼而出,也没有记忆,只是一句空壳,要来无用。”
离长生:“……”
离长生有些头疼。
鬼火将他烧不回度上衡,那这副使就纯粹为了想让他魂飞魄散。
到底什么仇怨?
裴乌斜好像和之前所有与度上衡有仇的都不同,徐观笙为了雪玉京,袁端为了病态的美色,就连封讳也是想报杀身之仇。
裴乌斜却没有丝毫目的,无仇无怨,只想度上衡魂魄消散天地间。
离长生无法理解:“你就这么怨恨度上衡?”
“不。”裴乌斜摇头,“恰恰相反。”
正是因为他将度上衡当成神灵一样崇敬,才无法忍受一个“转世”来享受度上衡从未得到过的一切。
与其这样,他宁愿崇君永远消散天地间,不受转世轮回之苦。
离长生尝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