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赵庸每天都跟个没事人一样,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仍旧健步如飞,呼吸不带喘的。
难道这就是下面那个要受的罪?
桓九凌觉得这样不行,他得支棱起来。
一下子站定,换成振臂的高擡手。下一刻,“砰”地打到什麽硬物,作用力超强,桓九凌唇中吐出疼痛的闷哼,捂手转身看去。
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後的赵庸捂着鼻子,似乎疼得很厉害,背脊都打了弯。
“公公!”也顾不得胳膊痛了,赶忙过去扶他,摘下他挡脸的手一看,鼻子下面流出道血痕。
“呀!流血了!”桓九凌喊莲生,“快快快,莲生,叫医师来!”
一通折腾下来,总算处理妥当。桓九凌捏着条在冰水里泡过的手巾,摁在赵庸的额头上,嘴里嘟囔:“都怪你非要站我後面,还不出声,被我打到就是活该。院里明明有那麽多的地方,你非要站那里,流鼻血也是给你的教训!”
屈褚英坐在软榻上,莲生给他端了碟豆沙酥。他正捧着一小块在吃,吃相很斯文。可是豆沙酥的皮太酥,咬一口就掉好几口。
屈褚英看着那掉下的酥皮,都弄脏了新换的衣服,赶忙用手在下面接着。
听到这不小的教训声时,下意识哆嗦了下,脑袋擡起,双眸盯着不远处的两人,眸光打颤,连嘴里的豆沙酥都忘了嚼。
桓九凌又气又急,早忘了屋里还有个年岁小小的团子,对着赵庸直接上手,掌心有一下没一下拍在他脸上,威胁似的警告。
“我告诉你,小赵公公。不可以再有下一次了,我记得上一次我脚崴了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在後面吓我。给你养成习惯了是不是?这简直是恶习,你都得给我改了!”
赵庸昂着脸,望他的眼神宠溺。忽地觉察到什麽,目光精准转过,神色转厉。
“啪嗒”,屈褚英手里的豆沙酥掉在了地上。
听到动静,桓九凌回眸看去,发凶的目光正好和团子呆滞的眼神接上,屈褚英被两人如出一辙的凶色吓得打了个嗝。
“噗。”桓九凌骤然笑出来,也顾不上教训赵庸了,几步跑到团子跟前,“英儿,你怎麽这麽可爱!”
把掉下的半个豆沙酥捡到桌上,桓九凌蹲在他跟前,捏他的脸:“快把嘴里的嚼干净,别噎着了。”
屈褚英呆板地嚼了嚼,喉头滚动,接着又在桓九凌的要求下吐出舌头给他看。
“嗯,很乖哦。都好好吃下去了。”其实桓九凌也是因为屈褚英昨日说他在宫里吃不饱的事,特地让莲生把这豆沙酥端来给他吃。
小可怜,虽然他跟赵庸嘱咐了要在宫里好好照顾团子,不过总有顾不及的时候。毕竟赵庸不可能时时在宫里,不在的时候,万一又有人欺负,那他们也不知道。
光是想想有这个可能,桓九凌就受不了。他注意到屈褚英今日身上的衣服,是崭新的,而且是合体的尺寸,知道是赵庸在背後帮了忙,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英儿,昨天晚上回去还有人欺负你吗?”
桓九凌昨日除了跟赵庸做那档子事,还问出了许多关于屈褚英的事。
屈褚英的亲娘附英在他出生後一年不到,就已经死在了冷宫中。冷宫中的妃子死後也没有得体的照料,草席子一卷就给丢在乱葬岗了。
在附英死後,皇帝大概是想起了她的好,又把冷宫中的屈褚英接出来,给了他一座宫殿,点了四五个人照顾他。
才开始的时候,皇帝对这个出生仅一年就没了娘的孩子,有些许的温情,常把他带在身边。
但屈褚英在皇帝面前时常不言不语,不管问什麽都不开口说话。已经一岁了,还不会说话,这很不正常。
皇帝叫来太医,诊治完发现屈褚英比寻常孩子要迟钝,似乎是出生时营养不足,再加上出生後照料得不好,所以身子有损,以後可能都不会说话了。
皇帝忍受不了自己的儿子是个有残缺的,就把屈褚英扔回了殿中,此後再没管过他。
可能皇帝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屈褚英已经能开口说话了。
桓九凌昨天听完就气得牙痒痒,恨不能给这昏了头的皇帝一拳。如今看到屈褚英,满心只剩下了怜惜。
屈褚英摇摇头:“哥哥帮英儿换了嬷嬷,她们不欺负英儿。”
“那就好,那我们是不是要感谢哥哥?”
屈褚英迟疑,瞟了眼那边的人一眼,磕绊:“……嗯。”
桓九凌展开双臂要将他抱起,屈褚英摇头拒绝,在桓九凌不解的目光下,他一点点捡起腿上掉落的饼渣,还有地上的,小心放在掌心。
小脸红红:“不丶不能弄脏了。”
“没事啊,英儿。会有人收拾的,你不要在意这些。”桓九凌和声哄他。
屈褚英倔强地摇摇头,掌心攥得很紧:“弄脏了,就没有人肯要英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