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屈褚英送回去,赵庸又在宫里忙了会。近日圣上沉迷修道,宫里时不时有道士出入,赵庸见怪不怪,与他们致意。眼看他们拿个锦盒步入殿中,那里面装着什麽,他很清楚,却不予言语。
这天下易主更叠是常事,对所有的人来说都一样。
只是他才往外走,便碰见个熟悉的面孔。
梁相宜一袭朱红朝服,面色端肃,远远的,他也注意到殿前的赵庸,脚步不知不觉慢下。
两人对面而立,赵庸言一句“梁大人”,便提步要走。
“这就是你的谋算?”
错身时,梁相宜出口,声沉,微微发寒。
赵庸沉静转身,竟是笑了:“什麽谋算?梁大人不愧是状元郎,说话竟如此让人捉摸不透。梁大人如今在内阁当值,可谓是年轻有为。司礼监与内阁本就一体而生,梁大人何必总与我处处过不去。”
话间有敲打,亦有威胁。
当下皇帝深信赵庸,大病一场後,朝事一概不理,全丢给内阁处理,可批红的一关由司礼监捏着。很多事都需要经过赵庸,赵庸无可厚非成了宫中权势最高的那位。
“圣上待你不薄,你如今是要毁了这江山吗?”梁相宜在官场沉浮,被打磨得就如锋芒稍露的宝剑,再有些时日他就可以独当一面,颠覆这大厦将倾的江山。
“你是说找清居道士,进奉丹药给圣上?”赵庸无甚所谓,话声闲闲。
“你别说这不是你干的!”
赵庸沉笑,夜风拂过他玉静的面,勾勒些微不易觉察的残忍:“是,可这也是圣上让我做的。梁相宜,你也发现了,对吗?你屡次上折,劝圣上放弃,你看圣上有听过你的话吗?”
他靠近,声线低了些,阴沉恶毒的嗓音钻入:“我劝你最好别再生事,挡了我的路,我连你一起杀。”
因为在梁相宜这里耽搁了一段时间,回到府上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赵庸想了想,又记起那天医师的嘱咐,于是往正屋去的脚步一顿,改到书房里坐着,打算等桓九凌睡熟了再回去。
梁相宜处处给他添乱,打乱他的计划,他一直因为桓九凌,没有杀他。这一次,他已经给出了明晃晃的警告,若是梁相宜再不识趣,他亦无需再顾忌。
灭去激荡不休的杀意,赵庸些许疲累,离开屋去了净室收拾。出来後,特地看了眼正屋,发现灯还亮着,忍了忍,决定还是先到书房待着。
书房宽阔,除了摆着大量的书籍,还放了张架子床,供他累的时候稍作休息。
赵庸原是捏着本书在看,後来将书放下。径直走到架子床前,抓住床上的被子,猛地掀起。
“啊!”
被子里藏着的人被发现,顶着满头蓬乱,露出惊愕的表情,显然是没想到他会发现。
赵庸一脸无可奈何:“九郎,你在这里做什麽?”
桓九凌着青色单衣,也不知道在被子里藏了多久,脸色都闷红,玉色的皮肤从里到外散发艳色,诱人而不自知。
“哼!还问我!”他撅嘴,抱起手臂,气鼓鼓地像只炸起刺的河豚,“明明回来了也不过来找我,躲在书房干嘛?”
赵庸眼神划过他身上的红痕:“医师说了,最近不要同房,你—”
“我什麽我!我不管,你不爱我了!”桓九凌在床上打起滚,耍赖撒泼。赵庸眉头无奈收拢,忽地见有什麽从他翻滚的身体中掉出。
“这是什麽?”他伸手拾起。
桓九凌意识到什麽,顿时停下耍赖,摸摸怀中,果然没了。
他翻坐起身,对面的赵庸捏着那本书,已经开始翻动了。
桓九凌没有阻拦,注意着他的表情,小声说:“我想跟你一起看来着。”
赵庸听着这话,眼底同时接触到那不堪入目的画面,一时被震撼得有些呆住了。
须臾,眼神越过书页扫下。
坐在床上的青年仰起粉面,双颊鼓鼓的,耳尖烧得发红,眼神游离。一柳子落发垂在鬓间,蜿蜒没入玉色大敞的胸膛。
他根本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完全就是一副任君采撷的勾人模样。
赵庸无声叹口气。而见他一直没什麽反应,桓九凌率先忍不住,伸出手臂抓他:“你不喜欢?”
掌心很烫,仿佛有片烈火燃烧,刹那燎原。
赵庸合上书,纸页合起的瞬间,掀起道细弱的风,扑到鼻尖,淡离的香气晕开。
他说:“不,”
桓九凌脸色就要大变,赵庸忍笑,眼底作恶的意念被笑冲淡:“喜欢。”
他挨着桓九凌坐下。
桓九凌琥珀色的眼瞳转过亮,就势扑到他肩膀上,抱住他,兴冲冲。
“那我们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