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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 90 章 快来亲亲我你肯定爱（第2页）

阳光普照，许多东西比那夜看得更加清楚。

屈褚英身上穿着的衣裳，手和脚的地方都短去一截，稍微动动就会露出手腕脚腕。且颜色很淡，非原先的料色，看样子是旧衣，还是小了不知多少号的旧衣！

糯米团子虽皮肤细白，可脸颊上的肉明显不多，有向内凹陷的意思，看起来像是挨饿久了的状况。

桓九凌眉心重跳，想到什麽，捞起他小小的臂膀，将褪色的外衣一点点往上卷，触及什麽，瞳孔瞬时缩成一点。

再看向团子的眼神蓄积泪水：“这……英儿，你不疼吗？”

衣袖撩高後，屈褚英的胳膊露出，只见上面遍布大大小小的伤痕，有深有浅。还不是用相同的手段凌虐出来的，肉眼可见是使尽了各类手段。

难怪……难怪他会这麽怕那两个嬷嬷。

桓九凌一时心疼不已，纵使只有两面之缘，可这孩子实在乖巧可人，桓九凌想不通怎麽会有人如此心狠，对他下此毒手，更何况，他还是尊贵的皇子。

听到关切的问询，屈褚英巴掌大的小脸一皱，豆大的泪珠滚脱：“疼……英儿疼。可是丶可是没有人在乎英儿，他们都不喜欢英儿……”

哭声愈发大，听着的人都忍不住揪心。

莲生就在边上抹泪，桓九凌更是眼眶红红，他在现世时就喜欢孩子，尤其这种可爱乖巧的孩子，一听他哭，整颗心都跟着发颤。

“英儿，有哥哥在，哥哥心疼你。”桓九凌捋下他的袖子，再不让那伤口出现，拥他入怀，拍着他的後背，“不哭不哭，她们都是坏人，会有人收拾她们的。”

小孩子的精神一阵足一阵少，尤其屈褚英长时间生活在遭人虐待的环境中。长久下来，精神一直在忧惧的紧绷中，大哭过一场，没一会就趴在桓九凌的肩头沉沉睡去。

桓九凌抱起沉睡的他，跟上次一样，轻得比三文鱼没重多少，明明他看着都有五岁了。

他来到里屋，想把团子放在床上，可是团子即便睡着了，小手还紧紧攥着桓九凌的衣襟不放，怕强行将他弄开，会将人惊醒，桓九凌只得放弃。

“小赵公公，”他在榻上坐下，顾及着怀中的孩子，音量弱下许多，几乎是气声。

赵庸本就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後，此刻听到呼唤正好上前来，漆黑眼神瞥了眼窝在桓九凌胸前的孩子。

桓九凌没太注意，昂头问他：“他说的都是真的？”

赵庸不可置否，与他点头，声量也跟他一样低：“圣上子嗣不多，育有三子一女。但……”他欲言又止，“他生母出身不高，再加上触怒龙颜，是在冷宫中生下的孩子。”

“冷宫？”桓九凌诧异，急急追问，“他生母是谁？”

赵庸伸出手，抚平他紧蹙的眉心：“你既与附不疑关系好，一定知道陇南附氏。”

桓九凌重重点头，突然有种可怕的直觉，这孩子的生母，他好像知道了……

“是陇南附氏的嫡长女，附贞。”

真是她……

附贞违背陇南附氏的族规，救了尚是皇子的皇帝，後来被带回皇宫，却因此遭陇南附氏除名，最後的结局竟是在冷宫産子……

一种得到印证的冲击力袭来，脑袋被敲了一棒般头晕目眩。桓九凌眼神几变，长睫抖动，血色如海潮般从他的脸上迅速退去。

赵庸敏锐觉察，屈膝蹲在他跟前，掌心轻搭他膝头，透露些微紧切，话音比方才的低声稍大了些。

“九郎，你怎麽了？不舒服吗？”

桓九凌眸光垂低：“小赵公公，”指尖爬上他的指节。

冰冷刺骨，引得赵庸眼睫发颤，听见桓九凌说：“我好像知道了，英儿为什麽虽为皇子，但却在宫中过得这般不好。”

或许一开始他是满怀爱意出现的，後来却成了最扎眼的存在，是皇帝的眼中刺，是跟随一生的污点。

赵庸反抓住他的手，用掌心为他捂着：“你很聪明，这些事你从别人那里听到过了，对吗？”

“嗯，”桓九凌整个人的情绪都低低的，仿佛被散不尽的悲伤给蒙住了，“我只是想啊，你说当时有这个孩子的时候，他们是开心还是不开心？爹娘与我说，我出生的时候，他们很幸福。可丶可为什麽英儿的一生会这般流离痛苦？”

乌睫扑闪，挂不住的泪珠眨落，他看向蹲在自己面前的赵庸：“你也是啊，小赵公公。你知道我为什麽第一次看到英儿就觉得很亲切吗？”

赵庸的心哆嗦了下，温和的水淌过来，将他团团围住，他却浑身僵硬，不知该如何对待这温柔。

他无措地擡手，一点点擦去桓九凌脸上的湿泪。

桓九凌忍住泪，撑开手指，挤进他指缝间，十指交握。温柔注视他：“因为我好像看到了你，我时常会想五六岁的你是什麽样子。英儿撞进我怀中的那天，我竟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你当时大概也就是这样。只不过你五岁的时候，可能挨人欺负了，也没有我给你撑腰。”

“我好想能去到那时候，将那时候的你抱在怀里，告诉你，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小赵公公，就像我一直说的，你很好，真的很好。”

墨色的眼珠动颤，瞳孔纹理出现变化，仿佛从内被瓦解了般。在他平和的叙述中，赵庸好似真的看到六岁挨了手板的自己，忍着泪要哭的时候，被桓九凌拥入怀中，轻轻吹抚掌心。七岁时，被猫儿抓了手，惶恐难安的时候，桓九凌从天而降，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错。

一切一切过往的痛苦悲伤都有了另外一个人，那些再不愿回想的过去，早就碎裂的过去，被桓九凌一点点拾起碎片，努力拼合。

他在温和的流水中恢复了知觉，经年折磨的头疼，以为要伴随一生的痛苦与挣扎，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些微的茫然在折磨半生的诅咒瓦解後浮出，没有苦痛折磨的他变得很是不适应，呆愣迎向桓九凌的注视。

桓九凌笑着吸吸鼻子，眼眶被泪水泡得发红。因为怕把怀中的孩子吵醒，小声说：“快来亲亲我，你肯定爱惨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