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父母爱孩子的?本能。
纵使他?们畏惧赵庸的?权势,可依旧难以忍受爱子被欺负。
从前都有桓九凌在旁边说好话,如今赵庸孤身一人进去,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桓九凌在门外提心吊胆,生怕听到里面?发出争吵声,或是?东西被砸的?动静。
到时他?进去,帮谁,不帮谁都不对。
该死,这“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河里”的?世纪难题居然就这麽水灵灵地跑到了自己?面?前。
没等桓九凌纠结出到底要先救谁的?选择题,面?前的?门突然打开?,赵庸见着门外愁眉不展的?桓九凌脸上?一怔。
“九郎。”桓母迎上?来,泪眼婆娑地唤他?,“我的?儿……”
桓父在旁边板着张脸,根本不吭声。
桓九凌目光犹犹豫豫,从桓父桓母的?身上?绕过,落在门前那长身鹤立的?人身上?,眼瞳中缠绕疑惑。
“伯父伯母,”赵庸忽地出声,他?并不看?桓九凌,撩开?下摆,对?着两人的?背影,屈膝跪下。
桓九凌愕然睁大双眸,一声不忍的?惊呼憋在喉咙,不上?不下。
“我以我的?性命起誓,绝不会让桓九凌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不然我不得好死,死後无人埋骨,遭野狗啃食。”
太监缺了那玩意,本就和正常人相去甚远。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努力一生就是?为了能死得体面?些。赵庸却拿这个发誓,多恶毒的?誓言。
桓九凌没有制止他?,眼神回到面?前的?父母面?上?。
见着母亲垂泪,父亲虽不语,眼底却红透。一时心情?有些难受,控制不住情?绪流露。
“爹娘,和九郎一起再信他?这一次,错了就……”
“错了就回来。”缄默不语的?桓父开?口?,嗓音沉哑,“我儿不必在意那些,只要是?我儿想做的?,爹娘都不会阻拦。”
桓母拭泪点头:“我儿想做就做,爹娘会帮你承担一应的?错误,不必担忧。我儿就该无忧无虑的?活着。”
桓九凌这时是?真的?忍不住了,滚热的?泪水夺眶,刹那滚过整张脸。
“爹娘,我丶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桓母一双柔夷擦他?脸上?的?泪:“爹娘心甘情?愿,你不知道你出生的?时候,爹娘有多开?心,爹娘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就是?你能过得快乐,无拘功名,不求闻达,只要平安喜乐就好。”
离开?的?时候,桓九凌仍旧是?满眼的?泪,赵庸用手给他?擦着,小声哄他?:“九郎,等我成事?,将二老接到建京住。”
“你说的?,你必须做到。”桓九凌睁着满是?泪水的?眸,眼尾通红,咬唇隐忍,“赵庸,你必须做到,你这辈子都不可以再骗我,不然……”
赵庸没让他?後面?的?话出口?,把人带进了怀中,喉头滚了滚:“我绝不负你。”
桓九凌哭着点头,抓住他?衣襟:“膝盖跪得疼不疼?”
“我在宫里跪得多了,倒是?你,眼睛哭得疼吗?”
桓九凌重重点头,从他?怀中顶起哭红的?小脸:“疼,很疼!小赵公公给我吹吹。”
告别时,很多人都来相送。程舒钰欲言又止,看?到桓九凌身边的?赵庸,触碰到他?眼底深深的?敌意,话到嘴边兜兜转转,化为无声的?叹息。
连他?都这样,更别提其他?人了。
附不疑虽也来了,不过脸色不多好,阴沉沉的?,乌云密布,煞有若不是?有桓九凌在中间挡着,他?就能冲上?来再揍赵庸几拳。
他?们都不满意赵庸,桓九凌心底再清楚不过,可“爱”这玩意,谁能讲得明白。就像是?走在路上?,不小心沾惹上?身的?花,等你注意到的?时候,早已经?跟你到家了。
一一拜别过後,桓九凌突然发现并没有见到程虎,奇怪地左右扫视,心想他?总不会是?被气到不愿意来吧。
程舒钰注意到,看?出他?心中所想,解释说:“兄长已经?离开?山阴,去了建京。”
桓九凌惊讶万分,他?怎麽会去了建京,而且武将无诏不可私自入京,除非是?圣上?旨意。
果然,接下来就听程舒钰说:“圣上?传旨,要兄长领兵回建京,命他?述职。”
只是?述职?
如果是?这样,为什麽还要带兵,那样子不会産生威吓,令朝臣忌惮吗?
以桓九凌对?朝中形势的?了解,他?根本无从判断这些,再说现在的?脑子实?在不适合想太过复杂的?东西。
“那等我回建京再见他?。”
说完这些,已经?到了出发的?时辰,桓九凌再跟爹娘告别,才?在他?们依依不舍的?注视下,登上?马车。
而後,後知後觉地发现,附不疑并未离开?,而是?翻身上?了一旁的?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