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过两次,上次还是桓九凌发小性子,质问赵庸。
现在再说,又是别的感觉。
耀眼的光袭来?,越过屋脊洒下,因为逆着光,桓九凌不得不眯着眼,这样也导致他根本看不清赵庸面上的神情?。
等了等,心情?变得糟糕之前,赵庸终于开口。
“九郎,我初到山阴时,你与那些学子们一起念了首骂我的诗。”
怎麽突然想起这个了,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秋後算账?
桓九凌眉头紧锁,正?要质问。赵庸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僵立当场,全身血液骤然冰凉。
“我现在想想,那诗甚是有意思,只是我记不起来?了,不如?你—”
“忘了!”不等听?完他的话,桓九凌急声打断,“我早忘了!那麽早的事了,我的脑子,怎麽可能能记住那些东西??”
赵庸并不予回应,兀自继续刚才的话:“不如?你再跟我说说,那天?你是在哪里念的诗,身边又有谁在?”
这……
他怀疑了?
咯噔一声,桓九凌心脏坠到了脚边,霎那间,冷汗爬上背脊。
他根本不知道。
书里写了吗?
不管再怎麽回忆,也没有。这只是一笔带过的简单剧情?,如?何会写这根本就不关键的信息。
似乎看出他的愁苦,赵庸出声提醒:“九郎……”
“这些重要吗?”桓九凌眼睫扫下,撇开目光,“你还记着这事,是想拿这事威胁我?”
沉默,但他清楚赵庸的视线就落在自己身上。
咬咬牙,心一狠,用?力掐了下大腿:“你怎麽能这样对我?”
泪颤的声线吐出,桓九凌掀擡长睫,眸底泪花闪烁,“我才在爹爹面前为你说了好话,扭脸,你就来?质问我。赵庸,你太过分了!”
泪湿的双眸蕴含怒意与深深的失望,任谁对上这样的目光都很难不心软。
肉眼可见地,赵庸叹了口气,擡起手?,拇指轻柔揩去他眼角流出来?的泪。
“是我不好,不该提起这事的。”
“就是你的错。”桓九凌分不清是在演戏,还是真情?流露了。
赵庸实在是太过放纵自己了,桓九凌甚至在想,是不是就算自己把所?有的过错都发泄到他身上,即便不是他做的,他也会认下来?。
“是我的错。”
“讨厌你,你质问我。这些事,明明都是因为你,害我跟爹娘分离,都是你,都怪你,你还要在我面前提起。”
晶莹的泪珠连成线,持续不断滑落。桓九凌开始後悔,刚才就应该答应爹娘的,跟他们一起离开,就此远离赵庸。
不然也不会在这里,被他气哭。
“九郎,是我不对,不要哭。”
“就哭!凭什?麽不让我哭!”桓九凌越哭越大声,越哭越来?劲,仿佛要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在今天?。
赵庸慌了,肉眼可见地,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开始後悔,刚才不该因为急于想要确认,就问出那个问题。
若是不问,事态就不会发展成这样。
他们人在前院,下人们来?来?往往,听?到声音,难免多看一眼。
看到是督公在旁边,又都被吓得魂飞。
赵庸冷冷瞥他们一眼,瞬时周围的下人们全都跑光了,一个不剩。
赵庸稍稍弯腰,掏出帕子,想要给?桓九凌擦眼泪。
“别碰我!”桓九凌哽咽着凶他,浑身竖起了尖刺,就跟弓背炸毛的猫一样,谁都靠近不得,谁靠近就挠谁。
赵庸耐心哄着他:“九郎,别哭了。你爹娘才离开,你这麽一哭,他们或许会听?到,万一—”
“那我就跟爹娘一起走!”
“不行。”赵庸黑了脸,“想都别想。”
“你……”桓九凌瞪大眼睛,漆黑的瞳仁被泪水洗得发亮,眼周潮红,泛在瓷白的肌肤上,看着十?分惹人心疼,“你还这样跟我说话!”
赵庸喉头哽住,怨恼起自己:“九郎,除了这件事,旁的我都顺着你。”
桓九凌背过身,很有气性地不肯理他,肩膀抽动着。
手?背抹开脸上的泪,看着是被气狠了,难受地大哭。
实际心里却在盘算,该要求点什?麽,才不辜负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很快,他想到了。
于是在赵庸转到他面前哄他的时候,桓九凌边抹泪边抽噎着说:“那丶那你让我打你几板子。这样我就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