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九凌甩开脑袋里奇怪的想法,对着权势远高于自己的死太监,不得不折腰。
“公公这说的什麽话,我是发了高热,不是面瘫了。”
理智告诉他,他需要当个狗腿子。然而话到嘴边,总是带点阴阳的味道。
“巧舌如簧。”赵庸给桓九凌打下批语,随即上了马车。
桓九凌暗暗松口气,元清看他不动,提醒道:“别让督公等太久。”
心底再不乐意,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者生杀大权皆掌于死太监之手,让桓九凌深刻意识到现今阶段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顺从。
不过他接受能力极强,能屈能伸这四个字,他打小就融会贯通。
面对强他一头的,就缩一缩自己的脑袋。面对弱势一些的,那就可以强势出击。
马车开始动起来的时候,桓九凌已经把脑袋垂得低低的,缩在角落,努力降低自己仅剩的存在感。
可赵庸就像是要故意跟他作对似的,突然问说:“桓小郎君不是很能说会道的吗?怎麽跟我共处一地就无话可说了?”
死太监故意的是吧,没事找事!
“公公又在取笑我了,我哪有公公说的那样。”他飞快瞥一眼赵庸。
後者支着额头,胳膊闲散倚在凭几上,金丝楠木的质地,桓九凌一眼就看出来了,不禁腹诽赵庸出行的奢靡。
出门所用的马车都比寻常人家要宽上许多,足有半个房间大。不仅如此,车内物件一应俱全,桌上甚至还摆了个描金的镂空香炉,散发出和赵庸身上相似无二的气味。
“你是怕我?”赵庸嗓音淡而舒,熏香雾绕,生生牵出股子散漫劲。
他脑子到底怎麽长的,说话老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桓九凌当然矢口否认:“我是尊敬公公。”
“好一个尊敬。”
窸窸窣窣的动静忽响,桓九凌埋着头,鼻尖浮来的冷杉香倏地浓了几分,挑弄似的语声逼近身前,“我还以为你是怕我一剑……”
话音骤然停顿,在桓九凌屏息吞咽时,压低的声线惹起沉沉的杀意,语气重压,“杀了你。”
桓九凌心跳骤停,一股战栗感击上眉梢,不受控擡起眼睫。恰与跟前那双墨瞳对视上,幽暗难明。
“………嗝。”
一如那夜从树上坠落,桓九凌被吓得打了个嗝,身体抽搐。
正不知要说些什麽的时候,忽见那双漆黑的眸中跑出点点碎光,似笑非笑地眯了眯:“瞧,你果然怕我。”尾音悠然挑高。
言外之意,桓九凌先前的话是在说谎。
头皮一阵发麻,他不知该说些什麽来挽救这快要失控的局面,贯来灵活的大脑被赵庸吓这一下,直接宕机了。
圆眸怔怔,盯着赵庸,受惊的猫儿一般,漆墨瞳珠放大瞠圆。
见状,赵庸体味到心满意足的滋味,从四肢到头顶都舒坦极了,五指收拢,对他勾了勾手:“过来。”
桓九凌呆呆反应,顺着他的话往他身边挪,结果赵庸似乎嫌他动作慢,伸出手一拽。
他直接歪倒,摔进了赵庸的怀里,就如病中时那样,脸贴着他胸膛,感受到他呼吸的起伏。
赵庸并没有再说什麽难听的话,将掌心贴在桓九凌的後背处,顺着乌滑的长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
时不时指尖掠过发顶,撩转几息,再度抚下。
温柔得根本不像那个总动不动就砍人的死太监。
靠在他怀里的桓九凌眨了眨睫毛,後知後觉回过味来,他这是又被赵庸给摸了。
怎麽有种赵庸把他当猫撸了的感觉?
这诡异的念头,上次在玉华池也冒了出来,可是桓九凌想不通赵庸这样是为了什麽。
难不成他想把自己当只猫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