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庸欺上去,眼底恶意闪烁:“桓小郎君果真是情切,我早说了不会辜负你。这次你答得很好,人我会救。”
桓九凌大悲後大喜,不等露出欢喜的表情,赵庸一盆冷水浇下来:“但你隐瞒程虎的事,是为第二错,仍要受罚。”
“受罚……”桓九凌脸色变了,惨然重复。
赵庸发现自己很喜欢看他这样,把人拉到云端再推下去,别有一番趣味。
他两指指尖轻松捏住桓九凌的脸,威胁似的掐了掐腮肉。桓九凌软趴趴接受,泪眼婆娑,低落咬住下唇又松开,神色迷蒙,偏又委屈道:“公公要罚便罚吧。”
明明是请罪,他语气神情却惹上抹幽怨,不认同自己做了错事似的,掺着攻击性微弱的不忿,便如同猫儿用爪子抓人般,透露出无声的撒娇意味。
赵庸禁不住漏出抹笑意,新雪初消般惹眼,大手上下颠了颠他没什麽重量的脑袋:“桓小郎君不是好奇我的行踪吗?”
“那便罚你跟我一起去瞧瞧,我平日都在做些什麽。”
……
离开时,门外候着的大夫把头埋得更低了些,赵庸对他吩咐道:“人醒了,你把煎好的药送去。”
大夫如释重负,即刻领命去了。
元清听到桓九凌已经苏醒的话,跟着松了口气。赵庸瞧见,眼神驻足一时。
“元清,大河卫有个叫程虎的指挥使。你去见他,告诉他,我允了,叫他来见我。”
原先为高家堰效力的工人在崔氏的怂恿下停工,眼看工期一拖再拖,赵庸急得焦头烂额,正发愁找不到人,想不到桓九凌这偷跑出去一趟,就把人给找到了。
掌心仍残留着柔软的触感,赵庸回想起桓九凌在病中十足依赖人的模样,忽而觉得他那样子看着极为舒心。
若以後都能如此,就这麽养着他纵着他亦无不可。
屋里的桓九凌喝下药後,病怏怏躺在床上。睡得时间太长了,导致他此刻根本合不上眼,睁着泛红的眸子盯着头顶的床帐。
脑海中回荡起刚才跟赵庸的一切对话,逐字逐句,细细回溯,觉得没有任何疏漏。
总算踏下心来,长长吐出口浊气。
他这病来得急,去得也快。这身体脑袋不行,可健壮程度倒是超乎想象。
赵庸遵守了约定,将垂死的方平救下,总算安了桓九凌最後的担忧。
不仅如此,还因祸得福,得了不少驱寒保暖的物件,倒能舒坦过冬了。
因而病这一遭,他觉得很值,一举解决了不少迫切的事。
方平受伤没法再来桓九凌身边伺候,身体好转後他就自己照顾自己,这倒也没什麽。
他四肢健在,又不是残废了,其实本就不需要被照料,只是一个人住这院子,着实冷清了些。
从前尚不觉着,可方平一走,突然空气跟着变得寂静,温度也降下不少。
桓九凌怀抱着皮毛厚实的三文鱼,细细抚摸柔顺的毛发,小猫咕噜噜扬起脑袋,任他抚摸。
他眸光忽地一顿,看着比从前好像更胖乎了些的三文鱼,双手抱起它掂了掂。
“沉了。”桓九凌低语,看着它面有不解。
他病着这几日,脑袋烧得迷迷糊糊,每日不是睡,就是陷入昏迷,根本没机会管三文鱼的吃食情况。
是以病刚好,就赶紧找到三文鱼,想看看它是不是被饿瘦了。谁知这一抱才发现,猫儿不仅没瘦,还胖了。
他矮下头,好奇问道:“是去偷偷抓鱼吃了吗?你忘了,那地方是死太监的,要让他看见,肯定饶不了你的。”
三文鱼後爪搔搔脑袋,对他的话无动于衷。桓九凌无奈笑过,正想再好好撸它一把,谁知三文鱼突然站起身,几步跃了出去。
“诶,去哪儿?”
桓九凌生怕它乱跑,冲撞到不该遇见的人,即刻追逐而去。
三文鱼步伐极快,三步两步跑出院子。见状,桓九凌更加着急,口中低呼着追在它身後。
“三文鱼,回来,快回来。”
三文鱼置若罔闻,固执在前走着,很快绕出偏僻处。走上白石桥,脚步轻快继续往前走。
桓九凌紧皱眉头,既担心又害怕死太监突然出现,终于小猫在道矮墙边停下,舔舐身上的毛发。
他俯身将猫儿抱起,幸而四下无人,心有馀悸道:“下次真是要把你看紧了……”
叹息般的话音被阵吵闹的喧哗声打断,似乎是从矮墙内传出来的。
“就是你害哥几个挨了板子不说,还扣了这个月的月例!”
跟着有个弱弱的男子话音踟蹰道:“我丶我没有……”
“没有什麽!那天那个鬼鬼祟祟要进玉华池的人,我明明都拦住他了,结果你说认识他,我才放过了他。哪曾想他居然还是进去了!还让督公撞见,害我们受罚!”
“就是啊,莲生,你跟他到底什麽关系?是不是你放他进去的!”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凶神恶煞地逼近被几人围着的弱小少年。
莲生颤声否认:“我……不是,我……”
“别跟他废话了!我挨了那麽重的板子,你总得也受上一些,把你的钱都给我拿出来!”
就在几人准备上手推搡莲生的时候,一道掷地有声的话音在衆人背後骤然响彻。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