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九凌手上动作微顿:“你说清楚些,什麽叫与我爹娘有关?”
“这……”方平一脸难色,“这我也不清楚,督公的事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哪里能有资格知道?”
桓九凌想想也是,他能知道点皮毛已是不易。
不过方平的话恰好提醒了他,这麽多日都没收到爹娘的消息,确实是很奇怪。再怎麽说,派人递个消息进来也好,爹娘不可能不关心他的现状的。
越是如此想,心底越是不安。饭都没心思吃了,桓九凌把三文鱼妥帖搁在榻上,起身朝屋外走。
“小郎君这是去哪儿啊?”方平追问。
桓九凌连头都不回:“你别管我了,先吃你的饭,我去去就回。”
说着,大步出了院子。
如今他和方平算是和谐共处,院门便不会再上锁,他亦可以畅通无阻。
按着记忆里的路,三拐五扭,很快走到了府门口。
桓九凌步履匆匆朝漆红大门走,然而下一秒就被看守的侍卫给拦了住,一左一右,架势好不威风。
“我不能出去?”
侍卫回答得一板一眼:“信牌。”
“信牌?”桓九凌疑声重复,不解其意。
僵持的间隙,另有个中年妇人走到门前,从腰上取下个红木小牌,递给两名侍卫看。
就见刚还拦着桓九凌不放的侍卫,轻松给妇人让开了道,令她通行。
桓九凌惊诧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终于弄懂了信牌的意思。
天杀的,古代出个府都这麽艰难,这跟坐牢有什麽区别,都是限制人身自由!
桓九凌灰心丧气回到小院,方平刚巧吃完饭,见他归来,热切迎上。
“小郎君回来了,是去做什麽了?”小眼睛滴溜溜转,一个劲儿往桓九凌身上扫,试图看出他身上有没有多出什麽东西。
“你话好多啊。”没能出府,桓九凌本就心烦意乱,见他这一副怀有心机的打量模样,更是没了好脾气。
方平能屈能伸,装模作样扇自己嘴一下:“瞧我这张嘴,吵到小郎君了。饭菜我放在炉子上一直热着呢,现在给小郎君布置上吧。”
桓九凌刹住脚步,回眸瞧他:“方平,你能出府吗?”
“啊?”方平被这直转的话题给弄懵了,反应了下,局促笑笑,“那哪儿能啊,我们这下等身份的,平日都不可以出府的。小郎君是想出去吗?”
桓九凌本就没报太大希望,听他说不行,连话都不理了,兀自进屋。
方平眸光流转,快步跟上:“出府的话得需要信牌,一般是管家或是管事嬷嬷才有,这是其中一种。另外还有一种,不需要信牌,想什麽时候出府,就什麽时候出府。”
“是什麽?”桓九凌来了兴趣,再次停住步子,转身等他回答。
“督公身边的亲信出府,都不需要信牌。只要督公一句话,想去哪儿都成,就跟元清元明一样。”
这跟废话没两样。
桓九凌恹恹回到榻前,抱起窝懒的三文鱼,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双眸逐渐放空。
方平拎着水壶上前,一壁倒水,一壁道:“其实不用成为亲信亦可,只要讨得督公欢喜,那—”
桓九凌一个擡眸,眼神并无多少波澜,唇角扯动。
“你在教我做事?”
方平霎时手抖了,热水溅出在杯子外,汇成小滩。
他惶急放下铜壶,请罪道:“小郎君恕罪,我只是想为小郎君分忧。”
一线看不出情绪的弧度漫过唇角,桓九凌说:“水都洒了,赶紧擦擦。”
方平“诶”了声,拽起自己的袖子就去擦桌上的水痕。刚靠近,温热水液浸湿袖摆,很快发凉。
与此同时,耳畔传来懒散的话音,不轻不重敲打着方平的耳廓。
“方平,最好不要随便乱猜别人的想法。”
方平点头应是,继而又听桓九凌问道:“你可知今日公公何时会回府?”
“知道知道,督公大约晚饭时回来,会在玉华池用晚饭,厨房那边已经在准备了。”
桓九凌小幅度点头,方平迅速擦好水渍,转身去端热在炉子上的饭。
回来时感觉一道目光直直射来,存在感极强,完全无法忽略。
他顶着压力擡起头,恰对上桓九凌若有所思的眸光。
一张俊俏的面洒满从窗外打入的金光,乌眉平展,蒲羽似的睫毛坠着点点碎芒,瞳孔颜色呈现淡金,微微收缩。
怀中抱着小憩的猫儿,然而他自己反倒更像是只猫,眸光收动一时,小巧的唇轻碰,宛若妍丽的花骤吐芬芳。
“方平,把你的衣裳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