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儿子一脸呆怔,妇人怕极了他会再寻短见,忙温言宽慰。
孰料他回神,露出镇定一笑,半丝常年萦绕周身的稚气都无:“娘,我没事。不就是进太监府吗?那我就去看看,看那死太监会有什麽手段。”
就一句话,逃不掉就接受。
指不定谁折磨谁呢!
二老闻言皆是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而桓九凌已然站起身,没事人般穿起衣服。
收拾好推开门,凛冽寒气逼来,二月冬末,风刮在脸上,依旧刀割似的。
门外站了个穿着青色棉袍衫的男子,样貌白净,阳光照耀在他面上,白得晃眼,衬得双唇红嫣。
他用没有起伏的眼神扫来,上下打量了一眼,看得桓九凌心里毛毛的。
与此同时,爹娘抹着泪给他披上件冬裘,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二老双手重重合握,而桓九凌好容易鼓起的勇气在他们含泪的注视下泄了个一干二净。
跟着那青袍男子离开时,止不住抹了下眼角的泪。
到门口,看着空荡荡的大街,桓九凌悲伤的情绪忍不住一顿,脱口而出:“马车呢?”
他记得古代出行是有马车的,这去太监府也不知道有多远,不坐马车要怎麽去?
前头的青袍男子站住脚,回眸瞧来:“马车?”调子微扬,似乎对桓九凌的话煞为感兴趣。
“对啊,没有马车,怎麽去?难不成—”
“桓小郎君的腿断了?”他眉梢浅浅挑起,疏淡眼瞳映着桓九凌额上的惨白纱布,恍没在意下面那惊得霎时大了几分的圆眸。
他肯定也是个死太监!
叫人一通冷嘲暗讽,桓九凌消停了,垂丧着头,没精打采跟在他後面。
二月的江南,冷风里掺了水雾,直往骨头缝里钻,搓磨得浑身不适。
桓九凌长到二十,二十年来,凡能坐车就坚决不会走路,双腿双脚都金贵得不行。在平常不冷不热的天气走两步都要喊累,再不用说是这非人的冬日。
是以他步子越来越慢,很快落了青袍男子一大截。那人注意到,在原地极有耐性,等待桓九凌拖着宛若残废了的双腿,磨蹭走近。
人到跟前,他殷红唇瓣慢碰,语色咬重:“若是想耍小聪明的话,最好—”
“我走不动了!”
这一遭实在累得狠了,锥刺般的疼痛折磨脚掌,桓九凌脾气嗖地上来:“脚痛得要死,不想走了!”
额头的伤也还没好,浑身上下哪里都疼!
然对方瞧过来,皙白面容展露春柔,若有似无的笑漫过唇角,偏眼神冰冷得比这料峭冬日还要彻骨。
桓九凌缩了缩脖子,气焰顿时灭去大半:“死……”
“死太监”三字差点出口,多亏他机智,及时刹住嘴,更换了称呼:“公公让你来接我,就说明他重视我。我的脚要是累出水泡了,谁负责?”
青袍男子仍不为所动,不过眼底深色铺多几重。眼看这招数没用,桓九凌眸光一闪,转变策略:“要不然你背我,不然我一步都不会再走了。”
面对如此离谱的要求,青袍男子并不接话,略带深意的眸光定定注视着他,似乎是在忖量。
此刻街上人不多,他二人站在路中间,引得许多人侧目。
寒风猎猎,一浪接一浪,把站在风口的桓九凌冻得够呛。
正想着算了,不僵持了,还是走吧。
一阵闹哄哄的声音传来,听声音是背後的方向,他下意识回头看去。
只见数十个威武大汉拎着锄头丶木棒等器具出现在街上,气势汹汹走来。
这是要去打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