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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第1页）

第十章

在陆渺的指点下，杨情有样学样烤了几串，味道也还不错。陆渺频频投来赞许的目光，甚至厚着脸皮提议让杨情拜自己为师，好将这门手艺发扬光大，话还没说完，就被杨情丢来的石子砸了满头包。

吃饱喝足後，陆渺决定沿着这条溪流走。一来她们没有储水的器具，二来沿着水流方向，很有可能可以找到出去的路，杨情自然没有异议。

夕阳渐渐西沉，天边云霞被染成了绚丽的橙红色，林间鸟儿也安静下来，传来低低的鸣叫，仿佛在互相道别。

杨情坐在溪水旁，嚼着陆渺摘给她的草芯，又掬了几捧水洁面。陆渺则躺在地上，双手垫在脑後，翘着二郎腿，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在想什麽？”杨情擦干手上的水，走到陆渺旁边抱膝坐下，其实她也想躺着，只是碍于从小学到大的规矩，有些放不开。

“没什麽。”陆渺回道。她在想长老和圣女，只是这事，不好在杨情面前提及。杨情猜到了几分，便没有再说话了。

“你体力不错，练过？”见气氛变得沉闷，陆渺岔开了话题，问道。

习武之人以心法和招式为重，心法修身养性，还可蕴养筋脉，招式则灵活多变，用于切磋御敌。单纯的体力锻炼已很少有人刻意为之。

“不算练过吧。”杨情斟酌片刻，答道，“长歌以琴为武器，每天背着琴来来去去……”

想到杨情那把分量不轻的琴，陆渺笑出声，“理解理解，辛苦辛苦。”

“‘仲尼’算轻便的了……”杨情嘟囔道，“若我带的是青玉，琴弦才不会这麽容易断。”

“青玉？”

“青玉是师父赠我的生辰贺礼，琴弦乃天蚕丝制成，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结实多了。”谈起心爱之物，杨情眼睛都亮了，一双杏眸带着清浅的笑意，叫人忍不住跟着她一同高兴起来。

“你师父对你可真好。”陆渺意味不明道。心下却明了，杨情的师父，多半就是当年那个将她带走的人了，如果没有这个人多管闲事，现在的她们又是何模样呢……

杨情觉出味儿来了，故意捏着鼻子，手在身前扇了扇，四处张望道：“你有没有闻到什麽奇怪的味道，好像是……哪里的醋坛子打翻啦？”

“味道没闻到，蚊子倒是有一只，嗡嗡嗡的，扰人清静。”陆渺哼哼两句，轻轻拍开杨情作乱的手。

杨情笑笑，正经了些，语带怀念：“师父只我一个弟子，我也只有他一个师父。”

“我幼时走丢，流落街头，他乃是我亲生父母的至交，那日出门碰巧将我寻回，只是恰逢战乱，父亲母亲为国捐躯，已不在人间。”

“师父待我视若己出，悉心教导，若没有他，也没有今日的我了。”

陆渺沉默不语，她还以为杨情被找回後，定是家人团圆共享天伦了，没想到还有这一段故事。

“其实我也不记得父亲母亲了，也许是他们不愿我太过悲伤，才让我生那一场大病，记不得从前，也就不会难过了。”

杨情目光静静望向远方，山风拂过，带着一丝凉意，吹动了她的发丝。她不喜欢提到这些话题，说完便轻轻踢了一脚陆渺，“不说我了，你呢？”

陆渺想了想，道：“明教招弟子，长老外出办事，路过时见我年纪轻轻丶根骨上佳丶身手不凡丶来日定是可造之才，于是爱才之心一起，便带我回教里了。”她脸不红心不跳地一口气说完，好似确有其事一般。

闻言，杨情只伸出手，在陆渺腰间狠狠拧了一下。

天色越来越暗，黄昏的橙红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蓝紫，像是被打翻的墨水，缓缓晕染开来。溪水潺潺流淌，水面上倒映着月的微光，泛着淡淡的银色波纹。

不知不觉，杨情阖上了双眼，悄然睡去。

陆渺望着天空，仿佛沉浸在宁静的夜色中，星光闪烁，她忽然感到身体无比的轻盈，被裹挟着在时光洪流中逆流而上，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一天。

十年前。

最寒冷的时分终于熬过去了，幸亏有陆渺当时偷来的药材，重病的小鱼捡回一条命，老乞儿虽不赞同陆渺的做法，但木已成舟，受益的也是大家，只是告诫陆渺，以後不要再做这麽危险的事。

转眼已是上元。

这无疑是一年中孩子们最期待的几个时节之一，每逢上元佳节，放夜三日，街道两旁丶亭台楼阁上挂满各式各样的花灯，红的似火丶粉的如霞丶白的像雪，到了晚上，万盏灯火一齐点亮，五彩斑斓的灯光便交相辉映，亮如白昼。

街市内车水马龙，火树银花，大街小巷人头攒动，摩肩接踵，走货郎和杂耍班子纷纷走街串巷，吆喝声丶叫好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这时的游人往往也很是宽容大方，孩子们不仅可以尽情玩耍，说不准还能捞不少赏钱。

陆渺早就想好了，她要带着杨情去老杨头那里转一圈，老杨头专卖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又有意思，心肠又好，从不会赶他们走。

然後再去花灯会，看游人猜灯谜丶投壶，还有烟火和舞龙灯！或是摘些新鲜的野花来叫卖，哄书生秀才们博心上人一笑。

要是杨情抹不开脸，就拉她去护城河看放花灯，花灯形式各异，星星一样点缀在波光粼粼的上面上，杨情一定会喜欢。她还攒了点铜钱，不知道够不够换一盏花灯来。

还有……还有那个“惊喜”！

千盼万盼，上元那日，太阳刚落山，陆渺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杨情上了街，她们这些野孩子机灵得很，又对街道很熟悉了，老乞儿倒不担心她们的安全，就愁陆渺会把单纯的杨情带坏。

“坏点才好！像我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陆渺对老乞儿做个鬼脸，牵着杨情的手一眨眼跑没了影。

杨情今日穿了件红色的小棉袄，是前两日遇见的好心夫人给的旧衣，她还扎了两个小髻，看着可爱极了。陆渺越看越喜欢，吧唧一口亲在她脸上，“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就我们两个去！”

杨情有点不好意思，捂着被亲的地方红了脸颊，“去哪里呀？”

陆渺嘿嘿笑了两声，卖了个关子，“到了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