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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小孩子新鲜劲过得快，等杨情看够了灯市，陆渺便拉着她蹬蹬蹬下了楼，上街玩耍去了。虽然个头小，但胜在灵活，两人在人群里窜来窜去，把有意思的摊位都逛了个遍，才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来休息。

“好玩吗？”陆渺问。

“好玩！”杨情冲她笑，笑得眼睛弯弯，坐在台阶上晃着小脚丫，看着往来的游人，轻轻哼唱着本地童谣。陆渺也咧嘴一笑，满足的不得了。

“卖冰糖葫芦喽！两文钱一串！”小贩的吆喝声自远处传来，吸引了杨情的注意，陆渺正打算起身去买，就见杨情勾着她的手，凑过来小声问，“你想吃糖葫芦吗？”

陆渺自然道：“想吃。”

杨情拍拍屁股站起来，不放心地叮嘱她：“你别乱跑，在这等我哦，我去买！”出门前老乞丐偷偷给她塞了几文钱当零花，陆渺对她好，她也要对陆渺好才是。

陆渺点点头，乖乖坐好，目送杨情蹦蹦跳跳地走向糖葫芦小贩。

小贩处早被小孩围了一圈，正接着铜钱，一串串发着，等杨情跑过来时，其他孩子都已买完散了，小贩弯着腰笑着问道，“女娃娃，要糖葫芦吗？两文钱一串！”

杨情大大地点了个头，脆生生地答：“要一串！”说着，从腰间摸出两文钱就要递过去。

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洁白的手，掌心放着个小银锭，“你的糖葫芦，我全要了。”

“这……”小贩犯了难，看来人衣着不凡，显然非富即贵，他不敢轻易得罪，便试探着问道：“这位小姑娘先来的，小的先给她拿一串，剩下的再给公子，您看可好？”

杨清歌微微一笑，径直从小贩手中接过插满糖葫芦的稻草靶子，温声道：“无妨，我不会为难她，你先去吧。”

见这位公子态度温和，银钱又给的实在丰厚，小贩犹豫片刻，还是识趣离开了。

待小贩走远，杨清歌低头看向杨情，露出一个平生以来最温柔的笑容，轻轻哄道：“你喜欢吃糖葫芦，是吗？我第一次来灯会，不知小姑娘是否愿意带我逛逛，我用糖葫芦当做谢礼，可好？”

杨情虽不怕生，但眼前情形未免太过奇怪，心中不免警惕起来。她暗自思忖：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这位公子看起来有钱又友善，谁知道他究竟想做什麽，想到这里，她甚至有些想逃。

杨清歌还在努力取得杨情的信任，说着“我不是坏人”云云的话，旁边的柳新亭倒是看明白了，被自己好友这番笨拙的举动弄得有些无奈，只好出言相助：

“小姑娘别怕，我们没有恶意。”柳新亭尽量放柔语气，一边给杨清歌使眼色，示意他配合自己，“这位大哥哥有个妹妹，长得与你十分相像，只不过很小的时候走丢了。今日见到你，他就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所以才想用糖葫芦请你陪陪他。”

杨情半信半疑，这话听起来实在像极了人贩子的说辞，但对方主动送糖葫芦，这麽多的糖葫芦，她难以拒绝，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还没等她回应，陆渺跑了过来，不着痕迹地将杨情拉到身後，挡在她前面。

杨情拽住陆渺衣角，小声问：“你怎麽过来了？”

陆渺没说自己一直在暗中观察，见杨情被两个陌生男子拦着，才急忙跑了过来。跑得太急，她呼吸有些急促，目光警惕地看向那两人，故意大声道：“等你好久你都没来，我担心你。”

杨情有点不好意思：“卖糖葫芦的人走啦，没买到。”

陆渺牵住她的手：“那就算了吧，以後再买。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爹爹和娘亲还在等我们呢。”这“爹爹娘亲”当然是不存在的，只是陆渺随口编的幌子，两人一唱一和，准备开溜。

杨清歌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操之过急，反而弄巧成拙，只好讪讪一笑，三两下将糖葫芦从稻草靶子上摘下，塞到二人怀里，道：“买这麽多，我们也吃不完，有劳你们帮忙分担分担。既然你们家人在等，我们就先走了。”说完，他拉着柳新亭大步流星地离开，留下杨情和陆渺面面相觑。

杨情迟疑道：“这糖葫芦……应该可以吃吧？”

陆渺也拿不准了：“先别吃，带回去给老头子看看再说。这麽多糖葫芦，要是能吃，给大家都尝尝。”说完，她又问，“这两个人是谁，你认识吗？”

杨情摇摇头，也很是疑惑：“不认识，他一来就把所有的糖葫芦都买走了，我本来只想买一串的。”

“怪人年年有，今年特别多。”陆渺忍不住嘟囔两句，“走了走了，不管他们，再逛会就要回去啦。”

“嗯！”

抱着糖葫芦实在太惹人注目，没逛多久，两人就相伴回了破庙。

杨清歌和柳新亭一直悄悄跟在後面，眼见二人出了郊外，越走越偏，杨清歌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直到亲眼所见杨情坐在破庙地上，和其他小乞丐分食糖葫芦，杨清歌再也按捺不住，不顾柳新亭的劝告，趁老乞丐独自一人时，弹了颗小石子引他过来。

简单寒暄两句後，杨清歌开门见山，直接搬出长歌门身份，道明杨情身世，抱拳行礼道：“劳烦老人家，我想现在就带她走，领她祭拜父母後，就带她回长歌门随我修行。”

长歌门的弟子要带杨情回去！老乞儿瞪大了双眼，“二位公子真的是……长歌门的侠士？”

杨清歌颔首，向他出示了弟子门派。

老乞儿心里已信了七八分，这两人有武功在身，如有恶意，大可直接将人掳走，何必与他这个老头多费口舌。

他虽不舍杨情离开，但也明白这是天大的好事，便道：“能拜入长歌门，自然是天大的福分！但老头做不了主，两位大侠担待，可否容老头带她出来，问问她自己的意愿？”

杨清歌大喜，立刻道：“应当的，还请老人家替我说明来意。只是我先前已与她见过一面，我太急切，让她有些误会。”

老乞儿连忙道：“不碍事，不碍事。两位大侠稍等片刻，老头去去就来。”说完，老乞儿颤颤巍巍地回了破庙。

不一会，老乞儿带着杨情走出来，看着眼熟的二人，杨情眨眨眼睛，好奇道：“你真的认识我爹娘？”

杨清歌耐下心，将她父母身份来历丶自己与他们的相识过程娓娓道来，又叹道：“你爹娘忙于为国效力，疏忽了你的安危，自你丢後，你娘日日以泪洗面，找遍了无数地方，却万万没想到，你竟就在千岛湖。早知如此……”

杨清歌神情真挚丶不似作僞，杨情信了，不由又惊又喜，她也有家，有爹娘了！而且她只是走丢，不是爹娘不要她了！想到陆渺丶老乞丐和其他小夥伴们，她又有些犹豫。

见杨情神色动摇，杨清歌趁热打铁：“长歌离此地不远，以後你可以常常回来探望。老人家护你平安长大，让我还有机会与你相见，我自然也会奉上重礼，至少可保大家衣食无忧。”

听到衣食无忧四个字，杨情心中的天平瞬间倾斜，她下定决心，擡头看向杨清歌，郑重其事地确认道：“那我们说好了，我跟你走，但你要答应我，让大家有好吃的，也有新衣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