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他的幸运,直至百年
周属醒的时候,付九正坐在床头瞧他。一张漂亮俊秀的脸,一双干干净净的眸子,就这麽认真地看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周属哑然,逗他说:“怎麽跟看犯人似的?”
付九摇头,说:“没有,就看看。”
周属的目光扫过他的手腕,轻笑了声,说:“那回去西南就捞着这麽一个宝贝,还想着去得不值当,回来路上就遇上你了。”
付九勾了勾唇,说:“那会儿我其实有点怕你。”
周属坐起身,说:“看出来了。”
付九摸着玉珠子,轻声说:“你是我见过最有血性的男人。那时候我晚上睡不着,就想,你这样的人搁在战争年代,一定是那种大英雄。”
周属长这麽大,还是头一回有人给他这麽高的评价,一时竟然觉得好笑,他说:“我一天天的混日子过,没什麽能耐,你当时不也觉得我是个流氓。”
付九垂下眸子,不说话了。
周属看着他的唇,又想起了昨夜的吻,他靠在床头,目光温柔地看着他:“我跟你说说我的事儿。”
付九安静地坐在一边,点了点头。
周属直接把人搂进了怀里,让他靠着自己肩头,这才开了口:“就那回你去我家,第二天我家老爷子就把我绑民政局去了,和一不认识的姑娘扯了证。昨儿你瞧见那个就是,她也不愿意结,领完证就出国了,这些年我们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昨儿已经加急把离婚证给领了。”
付九咬着唇,没说话。
周属没再就这个话题多聊,接着说:“咱俩的事儿,我想了挺久的。你要是不嫌弃我,咱们就搭个伴儿过这一辈子,我家里是没人了,没人管我,你家里要是想让你结婚要个孩子……”
付九打断了他的话,他说:“不要孩子,要你。”
周属把话咽了下去,他叹了口气,说:“那会儿你哭着说要给我当媳妇儿,我就想和你说这些了,但是你忙着,我也不想扰了你。”
付九愣了一下,他抓着周属的袖子,问:“哪一次?”
周属笑了:“你说要建立自己的实验室和自己的研发团队那次……那会儿我才有了实感,你是真的长大了,你和我说的那些目标丶那些看着很空的大话,都让你实现了。”
付九咬着唇,带着哭腔,说:“你怎麽不和我说呢?我以为我发了梦,我那会儿那麽想你……”
他把眼角在周属肩上蹭了一下,委屈地说:“我每天都想你。”
周属挑唇,说:“我一直看着你呢,想着你要是想见我我就去看你。可你这麽多年,始终绕着潘家园走,我也不好觍着脸去找你。”
车厢里这会儿没人,付九探头吻住了他的唇。
大黎山的路依然不好走,刚下过雨,山上滑坡,车过不去,只能自己步行走山路。
俩人拎着东西,牵着手,在山路上走了一夜,清晨才到了村口。
周属多年来走南闯北,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着长大的,见着什麽人就说什麽话,轻而易举地让付九的父母对他有了好感。
九儿是家里最大的,底下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身上穿得还算体面,比当年九儿出来的时候穿的好多了。
晚上他和九儿躺在木板床上睡觉,动作弄得有点儿大了,床板给搞塌了。俩人坐在地上懵了会儿,一起笑了,笑着笑着,唇又粘在了一起。
大山里空气好,又安静,夜里听风,清晨鸟鸣。他跟着九儿去山上采蘑菇,去背柴火,在山上住了一个星期才往回走。
临走的时候,九儿的爹娘又来送,他在边上看着,看着一如六年前一样,九儿跟家人告别,眼泪在眼底打转。这次,他捧着九儿的脸,亲手帮他擦掉了眼泪。
他到底是请周属和阿荣吃了顿国宴,仨人坐在一起闲聊,阿荣喝多了,胆子挺大的嘲笑东家:“前两年,怕你受委屈,怕你短钱花,见天儿让我开车跟着你。还给路边的宵夜小摊子塞钱,告诉人家要是有吃不起饭的,就管顿饭吃。我那会儿就觉着东家像是在养儿子,没成想他是把你当童养媳养着。”
付九倒了杯白酒,和阿荣碰杯,说:“他是个好人。”
周属上完洗手间,回来就听见阿荣说:“还干了什麽……我想想,哦,当年他一口价就把店里的镇店宝卖了,钱全都给了你……”
周属皱眉,打断了他的话,说:“阿荣醉了,咱们散场吧。”
付九转眸瞧他,轻笑了声,说:“周先生。”
他确实是醉了,眉眼流转着的都是风情,周属的心跳漏了半拍。把人带回家,压在床上的时候,他的九儿抚摸着他的脸,喃喃地说:“我的周先生,我这辈子的顺遂,都是因为遇上了你,我想着,我也得让你一生顺遂才行。”
周属搂着他的腰,把他抱着坐了起来,吻他的唇,他带着酒气的呼吸与九儿的纠缠,两个人都醉地不轻,周属说:“我顺遂,这辈子都顺遂着呢。”
付九仰着脖子,供他亲吻脖颈,喘息着说:“我出门前拜过大黎山,出门後就遇了贵人,哈……我命好。”
周属剥着俩人的衣裳,他说的话无有不应,他说:“是啊,命好,我们的命都好。”
雕花古朴的大床很结实,不会摇散晃塌,可以放心折腾。
二十一世纪,全国经济腾飞的时代。公司的市值翻着翻儿的往上涨,大黎山铺上了路,通了车,这个时代旅行丶休闲活动大热潮爆发,大黎山政府开始发展旅游业。
有着名的企业家亲自为大黎山代言,他在采访中说了这麽一段话:
“好多年了,我从孩童变成少年,再到中年,这漫长的几十年岁月在我身上留下了许多刻痕。可那麽多次我回乡看,大山还是原来的大山,山村还是原来的山村,外界如何日新月异,里边的时间都是停滞的,因为落後,因为穷。
我十八岁时出乡关,身上缝着乡亲们凑的四十三块五分钱,躺在拖拉机的车斗里,颠簸在崎岖的山路上的时候,我对着大山起誓,一定要回来修路,一定要让这里富起来,现在我做到了。”
最後他说:“我这一辈子都过得很好,从十八那年我踏上火车的那瞬间,我就开啓了我人生的幸运,我与我的幸运,直至百年。”
有人坐在潘家园的摇椅里,懒洋洋地沏了盏茶,看着电视上那个熟悉的身影,轻轻舒了口气,温柔地低语道:“还挺会说,不过,百年後,还有下一个百年呢。”
作者有话说:
这一单元,就到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