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下课,我匆忙往外走,杨钊跟了上来。
“花逢,”他表情很认真,拉住我的手腕,把我拽到角落:“你是不是认识我?”
我咬唇看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另一个人的痕迹,可失败了。
我有点焦虑,我不知道该怎麽回应,有那麽多人曾经看到我们走在一起。
“你对我做了什麽?”杨钊精明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我,审视我的每一个不正常表情,他逼问道:“你给我催眠丶下毒,还是……下蛊了?”
我:“……”
最後一句,他自己说得都虚,我想我多虑了,他完全可以找出十个八个理由说服自己。
我真诚地骗他:“你去医院看一看吧,真的,我不知道你找我做什麽,我和你并不熟。”
杨钊似乎没有预料到我理直气壮的反应,我也没空和他多说,匆忙往家里跑。
路过寿木店门口时,我脚步顿了顿。
我打开了店门。
店里没什麽异常,安安静静。
我走进最里面。
几个棺材好好地摆在原地,那个罗老太太的棺材也安安静静摆在角落。
我走到那副棺材旁边,轻轻抚摸上红色的棺身。
棺材盖合着,我知道里边装了什麽。
我的心脏好像被什麽东西猛地撞了一下,浓重的酸涩卡在了胸口,我知道有些事被我刻意忽略了。
盛谦是个死人,他一百多年前就死了。
是我亲手把他的棺材从地底挖出来,把他的尸骨一根丶一根捡出来,殓在这副棺材里。
我的手轻轻缩了一下,望着那具棺材,半晌,没再犹豫,用力推开。
我呆呆望着躺在里面的身影,一时不知怎麽反应。
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就躺在里面,眼眸轻轻阖着,就像睡着了一样。
我扒在棺材边缘,脸轻轻贴在手背,安静看他。
我想我们的血缘已经很淡泊了,我找不到我们之间的半点相像,比如我们家的人没有他个子这样高的,鼻梁也不像他这样挺拔,我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探向棺材里,一点一点,凑近他的鼻尖。
轻轻一戳。
手指穿透了空气,没有任何阻碍。
“花逢。”一道好听的声音响起,我动作一停。
盛谦醒了过来。
我不明白,我趴在棺材边望着他,问:“你不是说鬼不用睡觉吗?”
盛谦弯弯唇,说:“我有点累了,就来躺一躺。”
我“哦”了声,小声说:“好吧。”
他轻擡起手,摊在了我面前。
我反应了一下,试探着把自己的手搭上去。
没有力托着我,但我舒展着手,就像真的被他扶着一样。
里屋光线暗,灰蒙蒙的,他垂眸打量我的手指,那只被创可贴贴着的指甲,很丑,里边黄色和黑色混杂,指尖仍有药水的颜色。
“盛谦,”我在他观察我的手时,小声叫他:“我给你摆个供奉吧。”
盛谦擡眸看我,似乎愣了一下,然後问了一句让我有点奇怪的话:“以什麽名义?”
我说:“我奶奶的二太爷爷的二叔叔。”
盛谦笑出声,连眉梢也染了笑。
他擡起手,在我发上轻轻揉了揉,我什麽也感觉不到,除了一丝阴凉。
他低低说:“不用,我就快走了,最好不要记住我。”